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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钢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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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呢,经理用陕西方言讲的天花乱坠。坠的什么花我一概不知,正好有时间任思绪漫天飞舞。忽然经理的笔掉了,捡起来写,笔没油了,换了一支笔。我的脑子里随即也跳出一支笔,那是小时候的一支钢笔,装了煤油被风吹走的钢笔。

一支钢笔散文

记得是小学四年级的事,塞外的春天,几乎每天都是狂风漫卷,沙尘肆虐,寒冷程度不亚于冬天。风还夹着砂砾口哨,掠过灰黄的地面留下比本色白一点的痕迹,穿过脸颊如飞刀擦过,脸是火辣辣的疼,嚎叫起来有排山倒海之韵、有鬼哭狼嚎之音。塞外的路都是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地裸露在无垠的旷野中,在大白天,一个人走在小路上也会毛骨悚然。

我们学校周围是沙漠,四周被七八个村庄包围着,最远的村庄离学校有七八里,最近的就在学校隔壁。校园有六间土房,分三排,五间是教室,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每一个教室的南墙有两面窗户,一面窗户分两扇,按理说装八块玻璃,可那教室从来就没装过玻璃。热天不用玻璃,冷天,老师让学生从家里带尿素袋,高粱杆。把高粱杆从中间劈开,用尿素袋的边卷紧,钉窗户上,从里面看不见外面,外面更看不清里面。

那天早上的风刮的特别大,同学们朗读课文的声都压不住窗外的风声。那气势犹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风撒着欢翻着跟斗,旋着闹着把砂砾甩在窗户上,窗户上的尿素袋子嚓啦啦的脆响,好像大白天有鬼似得。

我和同桌王猫女坐教室的倒数第一排,也就是正数第二排,我在窗户这边。刚上课,老师让打开书,她转身把生字抄黑板上。忽然,窗户外面有个黑影,一跳一跳的叫,我吓得赶紧抱着脑袋蹲桌下,差点喊出声。蹲下才听清楚外面喊的是:猫猫,给我吐点墨水,我昨天灌墨水灌了一笔煤油。

我们小的时候,没有电灯,晚上点的是煤油灯。早期的煤油灯是铜壶或者是瓷罐,后来有了墨水瓶,用完墨水,给瓶盖上放个铁片或铜钱,用铁皮卷个管,穿根粗一点的棉线捻子,瓶里装煤油,捻子蘸瓶里的.煤油点着。煤油灯的灯光微弱,凑乎的趴在灯跟前才能写作业。他把煤油灯当做墨水瓶吸了一管煤油。

那尿素袋子是刚钉的,没有窟窿,王猫女一边看黑板,一边找窟窿。外面又喊:快点,冻死我了。

说着,一个手指伸进里面。他是用手指一抠,抠了个窟窿,把笔插进来。王猫女站起来拿笔,老师说:干啥呢,往黑板看。

王猫女把手缩回去,躬身坐下不敢动了。

我欠起身接过笔,递给王猫女,王猫女吐好墨水,我把笔插窟窿上,半天没人接,我就推出去了。忽然窗户外哭叫起来,老师拉开门探出头问:咋了,你哭啥?

回头对王猫女说:是你弟,你快出来看看咋了?

王猫女往出走,我赶紧从窟窿眼上看热闹。他弟见她出来扑上去就撕扯她,边扯边骂:叫你快点,你不快点,风把笔盖吹走了,你给我赔……

老师也出去了,说:赶紧拿钢笔回教室哇,都上课的呢,别吵了。

姐弟俩一起到窗户跟前找钢笔,钢笔也没有了。她弟哇的一声大哭,躺在地上打滚。

老师对王猫女说:把你的给他吧。

王猫女回教室把自己的笔给了她弟。

那时候,一大家人的生活费也没有现在孩子一天的零花钱多,家里给孩子买个钢笔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每个人只有一支钢笔,一支铅笔,再不可能有多余的。写作业的时候,老师问:王猫女,你有铅笔没?用铅笔写练习本上吧,今天你不用交作业。

王猫女得意地抿嘴一笑。

其实,那时候我们都不爱写作业,我更不爱写。我是左撇子,老师盯住我,我就用右手写,老师不盯,我就用左手写。刚上学的时候,右手写的字都是爬的,比如a尾巴朝上,3是爬下。我很喜欢左右手写出来都一样的字,比如:大、天、古等字。为了少挨批评,我尽力用左手模仿右手的字。时间久了,字的偏旁部首混淆颠倒,自己也不知道对错,每天都提心吊胆,想着能不能混过去。我几乎每天都改错,有时候改了还是错的。记得“哭”字,老师讲解说:上面两个口,就是眼睛,下面大字是嘴得张大大的,这一点是眼泪。

我是按老师讲的写的,有眼睛,嘴张大,有泪滴。我把泪滴点到大字的左上角,我改了几遍老师都给打了差。老师让我站起来,把我写的哭字写在黑板上,问同学们:我讲的这滴泪应该写大字的哪边?

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右边。

我无地自容,当时特别恨老师和这个“右”,他们真的是跟我过不去。我也想不通,一滴眼泪按哪儿不一样,左边的不能点,是左边的眼睛瞎了吗?于是我问老师:左边眼睛为什么不流泪?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用教棍敲着我的脑袋当着全班十一个学生的面骂我笨蛋,因写字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批评,流了多少泪。一学生字,我就犯愁,并且头疼得要命,总想千方百计往过混。

那天学的又是生字,老师这么一说,我就想:咋能把这机会争取过来?如果我没有钢笔不就不用写了吗?于是我赶紧举手给老师说:让王猫女用我的钢笔写吧。

老师说:好,你赶紧写完,让王猫女写。

王猫女没吭气,气得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也没吭气,趴桌上气得悄悄哭了。

这事过去好多年了,我还经常想起,每次想起都觉得好笑。这次会上,要是领导注意我的话,他肯定能看出我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