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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空飞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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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飞院拆了,那一带终于弄成花园了!”“那些烂房子早该拆了,破旧的样子太煞风景!”上班路上同事议论纷纷。对别人来说,那里只是一所破院子,对我而言,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难忘空飞院散文

1.

空飞院,校园西北角的一所小院子,以前的老师宿舍,始建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里面有两排房子,面南的近二十平,隔着两三米宽的院子,一排不足十平的厦房与它互相呼应。

条件好了之后,老师们陆续搬进家属楼,这儿就成了学生宿舍;再后来,学校招收空飞生,其中的一部分改造成了空飞生宿舍,取了一个很震撼的名字――二中空飞院。它可是学校辉煌时期的一个见证,不少优秀飞行员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在这个逼仄破旧的小院子,我住了四五年光景。第一次走进它,是十几年前的一个秋天。那天,一进院门,我惊呆了!这,就是我们这帮不安分的乡村教师进城后的居所?说实话,在我们村苹果园的看护房还没有它破旧。可是,这里是我们以后的落脚之地,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小院东西长三四十米,南北宽三米左右,大大小小的房子共十六间。最西边面南的房子开辟成出入通道,面北的第一间厦房改成厕所。通道和厕所之间的西墙上安着一排水龙头,一个和院子差不多宽的牛槽型水池“挂”在西墙上。房子是砖木结构的,用的是现在少见的蓝砖蓝瓦。几十年的风吹雨淋,刮走了砖瓦出窑时的光鲜,只留下古朴破旧的筋骨。好多地方的墙皮都已脱落,修补的部分像旧衣上的补丁一样缀满墙面,越发显出了房子的年代感。厕所门前,院子中间,各有一棵一搂粗的壮年梧桐,树冠像撑开的一把大伞,将房顶和院子罩得严严实实。小院里的地面是不规整的砖块铺就的,与水泥地面相比,少了一份平整,多了一份通透。

2.

小院逼仄破旧,却热闹温馨。刚住进去那阵,里面有大人小孩二三十人,最大的孩子十一二岁,最小的才五六岁。这些家伙,正是能闹腾的年龄。八九个小孩你追我赶,欢笑声、打闹声震天响。

周末的院子更热闹了,这一天金生回来了,他正上煤校,是罗姐的儿子。别看他二十出头了,近一米八的个头,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和那帮小子一起玩得也很嗨。他一回来,跟屁虫一样的小子们始终黏着他。他们一起打扑克,打着打着,为一张牌争得脸红脖子粗,这个哭那个笑的。不用担心,过不了一会,又会破涕为笑继续玩,小孩子一起玩不记仇。扑克打厌了,又打起拳来,一个个照猫画虎的样子看着很滑稽,惹得出出进进的大妈大伯们笑个不停……

玩累了,他们也会静下来,三个一团,五个一堆,有时聊天,有时拍四角,有时听金生讲故事。金生不愧是故事高手,离奇古怪的故事,声情并茂地讲述将一个个小听众紧紧吸引。你看,那些淘气鬼个个屏气凝神盯着金生,竖着耳朵,唯恐漏了一个细节……

院里的男人们下班后,不是撑起棋摊就是支个麻将桌,本来两个或四个人的营生,硬是让他们围得密不透风。后来也吸引了学校家属院里的“土著”老师,闲暇时他们也会来这里,趿拉着拖鞋端杯茶水,感受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女人们则是忙碌地做饭、洗衣,管熊孩子。忙完了,也会站在棋摊或麻将桌前看看热闹、拉拉闲话。

3.

住在这儿,不光享受了热闹温馨,还让我成长了许多。

在这里,我的厨艺大长。这些校工个个都是厨艺高手,老王的烧带鱼、老李的打卤饭、老白的锅盔牙子,谁吃了都赞不绝口住。住在一个院子里,你的厨艺每天都得接受他们检阅,尤其我们厨房对门的老王、老路两口子,每次我做饭就像学生在答卷,旁边都会有一两个监考老师。刚开始,特不适应,本身厨艺不精,只是凑合着做饭。所以,就像那些不会做题的学生一样,一看到监考,心就嘣嘣乱跳,而他俩口子天生又爱凑热闹,每天都要看着我把饭端上桌才离开,这种天天被“直播”的场面让我尴尬了好久。后来,恶补年轻时拉下的功课,一有时间看他们做饭,和他们交流,也做他们的监考。别说,厨艺还提高不少,什么鱼香肉丝、椒盐蘑菇、宫保鸡丁、红烧肉、打卤饭等等都成了我拿手的。

在这里,我学会了坚强。我们这些60后老师,大多没有经过大风大浪,一毕业就工作、结婚、生子,日子过得比较顺当。如今,没有拿到正式调动手续就跳槽于此,原先答应的关系一时又解决不了。这让长期在体制内生活的我们一下子无所适从,一个个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抓没拿的,个别胆小的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自己的下半生会失去保障。校工们基本都来自附近倒闭的工厂,他们可以说是体制改革的牺牲品,年纪不大工作被买断,只能靠在外打工谋生。和他们相处久了,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艰难。这些大姐大哥们年轻时遇上上山下乡,成了知青,中年时国企改革,成了下岗工人,自己没了工作,孩子没地方上学。可是,他们乐观豁达每天照样把生活打理得有滋有味。

这辈子,能和他们做邻居,甚感荣幸!尤其性格开朗、笑声爽朗的罗姐,是我艰难岁月里的一盏明灯!她是四川人,家在新疆,来这陪儿子上学,孩子们喜欢的金生就是她的宝贝儿子。老公是支边的上海知青,据说他父亲是个资本家,亲生母亲早逝,后来父亲又成了家。没了亲生母亲的.他当时没有返城,留在了新疆。孩子初中毕业后,考上了小城的一所中专,怕孩子孤单,也怕孩子走弯路,下了岗的罗姐来陪读。老公那边的工资也不高,只能负担孩子学费,她在这边陪读边打工为娘俩挣生活费。当时,学校给她的工资只有五百块钱左右。有段时间,因为意外,她还丢了生活老师这个赖以生存的工作。在小饭馆做洗碗工,每月只能挣到一百五十元,其中的艰难外人难以想象。但是,她一进院子,照样有说有笑,川味很浓的普通话里洒满阳光的味道。这种阳光有魔力,感染得每个人心都暖暖的;这种阳光有力量,能驱走蒙在心上的阴霾。

困难归困难,不易归不易,她照样让金生礼拜天带回关系好的住校同学,给他们做一顿可口的米饭炒菜,有限的肉丝里蕴藏着无限的母爱。她照样把可口的饭菜送给院子里那些馋嘴孩子,简单的饭菜里裹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看着她,想着我。那时我整天为不能正式调动发愁,老是担心这担心那。了解她的处境后,我坦然了,那么多困难她都不怕,我怕什么?好赖还能稳站三尺讲台。从此,我坦然地面对生命中的一切艰难。这种观念,也传递给了我上小学的儿子,有一次,老师让儿子写作文,给的题目是《记一个坚强的人》,一开始,他就编同龄人的故事捏作文。我提醒他,写你罗妈妈吧,她才是真正坚强的人!经我提示,孩子把他耳闻目睹的罗妈妈的事迹写成作文,老师很认可,他自己也很开心。

难忘罗姐,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救我于惶恐忐忑中的女神!艰难的岁月里引领我仰望蓝天的女神!

……

如今,那所破旧温馨的小院也结束了它的凡尘之旅。曾经的邻居们,也成了生命中不是亲人的亲人;曾经的顽童,最小的去年都上了大学。载满快乐时光的空飞院,就要永远消失了,可是,在我的心灵深处,它永远有一席之地,因为它是我“城漂”岁月的见证,是我人生履历上最重要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