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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的味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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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后,大约有十七年之久,没有吃过可口月饼了。

月饼的味道散文

忌口甜食的我,对于在超市里看得见的甜味月饼,无论其包装多么精致、价格多么昂贵,单是老远闻到飘散出来的甜,都会使我敬而远之。

中秋是一年中最美丽的节日,此时天高云淡,节气凉爽,丰富的水果,最易使人感受生活的满足;中秋是一年中最富诗意的节日,“谁做冰壶浮世界,最怜玉斧修时节。”古人采菊作诗,饮酒赏月,美丽的传说,都使这个节日渲染了诗意的美;中秋是最具情怀的节日,象征月圆人圆,天涯此时,遥寄思念。中秋的圆月、中秋的月饼,经过以前多年的沉淀,赋予了国人更多的内涵。

坐在阳台上,摆上几盘象征丰收的果品,邀来明月一轮,再摆上几块月饼烘托中秋的气氛,我思念留在唇齿之间、散发着熏烤清香的、遥远的月饼。

我的家乡就是面食的王国。流传在民间土法烧烤月饼,不知追溯到何年,但我觉得它至少是一种物质文化遗产了。每年到农历七月底,家乡的人们就开始张罗着烤月饼。乡下的一口破铁锅,泥巴砌起的炉子,一堆晒干的树枝准备停当,就是当年烘烤月饼的场面了。

提前洗净阴干的花椒叶,切成碎米,倒入适当食油和鸡蛋液,陪加盐味调料,合成了香味扑鼻的面皮。因为成分较多,面皮微黄,粒粒调料隐约可见,还没有做熟,就飘着诱人的香气。趁着醒面的时间,母亲把花生、核桃、芝麻和些许白糖调和在一起做成了月饼馅。

母亲知道我不喜甜食,所以多加了炒熟的芝麻,冲淡纯纯的甜味。所以酥香爽口的馅刚放在盆里,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用手捻着吃了。

我相信现在有很多东西已经失传了。比如那个做月饼的模子。有圆、有方,还有小人的形状,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模子排在一起的,图案有嫦娥奔月、双喜字、中秋等字样。谁家有了与众不同的模子,都会借给别人。前几年在老家拆房子,竟然在阁楼里看到一个烤月饼的模子,不禁洗刷一新,带回了家,但是我知道它是永远也不会派上用场的。

做月饼的工序就像做包子一样,不同的是要把包好的坯子,放进合适的模子里,反过来一倒,一个有模有样、图案清晰的月饼就做好了。做这个月饼是孩子最愿意干的活,叽叽喳喳围在一起,只要母亲包好一个坯子,就会抢过来按进自己喜欢的模子里。等做好的月饼坯子有了规模,母亲就开始生火,把一口破铁锅架在炉子上,一个铁篦子上逐个排满,然后盖上盖,依据火候的大小翻动。

不一会筐子里就放满了烤熟的月饼,我们早已经垂涎三尺地去抓,总是被烫得回了手,又不甘心地小手来回翻。又常常因为争抢某一种馅的月饼,请母亲来评判。

母亲还会做点心,烤熟后,一层一层的酥皮往下掉,那是妹妹的喜爱。因为太甜,我从不染指。有时候馅用完了。母亲就做一个奇形怪状的小食品

做好的月饼散发着花椒的香,那种香气扑鼻的感觉,不油不腻,齿间留香,我一口气能吃五个。吃饭的时候故意不吃饱,惦记那屋熏烤的香。

老家的乡亲淳朴,你来我往,彼此赠送。母亲的灵秀,养成我们姐弟吃饭的挑剔,每逢有亲戚送来月饼,总是与自家的分开来装。那些送来的月饼多半被勤俭的父亲吃掉。

有月饼的日子,我们争相下地帮着母亲割豆子、剪谷穗。因为那些日子母亲会特许我们带着月饼、苹果、石榴之类的,每每割豆子不到一半,就会矫情地喊着饿了,到水渠边洗了手,坐在土堰上大吃起来。回家的时候,如果有剩下的,一定是水果。

每年最盼望的就是中秋了。母亲烤制的月饼,是挡不住的诱惑。后来我们离开老家到外地上学或者工作,母亲都会加工月饼,装进儿女的行囊。

1997年,国家小家都是喜事连连。百年香港回归,举国欢庆,妹妹生了儿子,弟弟也结婚了。但是所有的喜事堆叠起来,都无法散去中秋节的.阴霾。勤劳一生的母亲与病魔抗争两个月之久,倒在了中秋节前夕。农历八月十三,漫天的纸钱送别了年近天命的母亲。

那一年中秋没有月,雨一直下个不停。母亲走了,阴黑了整个中秋。

她带走了太多的留恋,带走了那个飘荡着烟火味、香味流溢的月饼的记忆。尽管后来家乡有亲戚送来烤好的月饼,大多因为面发酵的时间或长或短,口感不佳,馅也不合口味,其甜无比,直至放得干硬如铁,只好弃之。而超市里商品化的月饼,从皮到馅一甜到底,还有渗透油脂的包装,都让我止步不前、望而生畏。

多少年,走过太多的地方,度过无数月圆佳节。每年中秋,商家都在月饼上推陈出新、大做文章。有的硕大如桌面,还有的直径可达数米;材质上有黄金月饼、丝绸月饼,今年艺术家还做出了整块“和田玉”月饼,据说还有一种养生月饼,为传统的佳节增添了奇异的风景。月饼的包装有除了传统纸质,又有了木质、竹制、铁质、塑制等,花样翻新,更具观赏价值、审美价值。月饼在历史的进程中已经赋予了太多的内涵,从我国传统的民间习俗上升为一种文化,一种历史和传统、习俗和时代并举的中秋文化。

“过中秋吃月饼”古已有之。吃月饼吃的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情感。月饼象征团圆,无论工艺如何精美、包装如何高档,但是总归是食品,是入口之物。但能够让人回味不尽、久食不厌的品牌月饼,倒是不好找了。

每年中秋,最发愁的就是吃月饼了。佳节来临,我就格外怀念家乡的土法烘烤的月饼。怀念太久,又苦于没有得到母亲的真传,我就自谋出路,尝试自己做。

记得我在下乡的那年,食堂的师傅把好端端一口铁钩摔破了,他沮丧不已。这不,做月饼的破铁锅有了吗?师傅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派人把它送进城里。我一直兴奋了几天,找个周末空闲,又有细雨拂面,我在楼道里一个人高调地和面、调馅,忙活了一天。结果可能因为蜂窝煤上架铁锅,离火太近,尽管费力不少,我也筋疲力尽,烤出来的月饼,干硬不酥,有炭火的味道,少了那种厚实的泥土风味。

后来我在淘宝上购买了烤箱,加工制作的月饼,耗时耗力,总也吃不出母亲烤出的味道。

我的楼前经常有一位大妈摆摊出售土制的月饼,我倒是买了两次。味道大体是当年的感觉,我欣喜一场。咬一口,不禁大跌眼镜。原来是经过蒸熟之后,再做烘烤处理。虽然不油腻,不太甜,但总能吃出馒头的味道。

我明白,当年那散发着柴火的烤香的月饼,已经转过身,随着年代的脚步走远了,永不回头。可能今生,我都没有机会与它谋面,只能在梦里回味它的香。

近两年,家乡的土法烤制月饼已经适应时代的发展,打出了自己的品牌,一年四季均有上市。除了现代化食品加工企业,其中也不乏一些路摊烧烤的作坊,很多品牌也是群星闪烁,包装也是颇具地方风格,皮薄,馅料也很丰富,形成了特产的态势。

如今家乡烤制的月饼,虽到口酥香,甜味悠长,总能吃出商品的味道,少了那种人间烟火味,少了母亲精心调制的温暖,少了那种诱惑和期盼。

又是一年月圆。记忆中的月饼沉淀在岁月的影子里,已经闻不到它的香甜。破铁锅下,柴草燃起冲天的火光,母亲红红的脸,还有锅里烫手的食品,成了中秋节圆圆的留恋。

月圆中秋,少了月饼的垂涎,如同没有明月可赏。

月饼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

原来,这些年我没有吃到可口的月饼,是缺少了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