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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蝈蝈一段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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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晚上散步,在农民的豆棵地里,捉回来好几只蝈蝈。

我与蝈蝈一段情散文

没有蝈蝈笼,只好将这几只小精灵,放在冰箱上面那盆郁郁葱葱的金边吊兰里,暂时委屈它们一下。一家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静候蝈蝈们的鸣叫,聆听它们演奏的天籁之音。可蝈蝈们似乎受到了惊吓,也或许是换了环境的原因,在豆棵地里,它们卯足了劲的叫,可当我捉回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在我纳闷之时,忽然一声略带沧桑嘶哑的声音传来:“吱”、“吱”、“吱”,接连叫了三声,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音节。我侧耳细听,是蝈蝈,音质纯净嘹亮,有浑厚顿挫之感,且节奏很慢,一声一声单调悬浮,彷如古人吟诵诗词一样;又像是宗族世家的族长,有一种霸气领头的威严。其它几只蝈蝈,仿佛听到了“族长”的召唤,真是神了!纷纷地亮开嗓门,上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你从这些音乐里仔细分辨,像是有不同的乐感,有尖细、有沙哑、有柔婉、有粗犷,各种声部的音乐交织在一起,彷如大合唱里的和声。悦耳的旋律,怡人的声音,简直不亚于中国好声音。

听到了蝈蝈们的鸣唱,我的心顷刻间像是飞到了久别的乡村,有一种回归田园的惬意!夏日的黄昏,你若是走在田间小道瓜田李下,便会听到一片清脆婉转绵柔优雅的叫声,“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那“唧唧”且略带“沙沙”的鸣声便就是蝈蝈夏秋季里那婉约的鸣唱。现在再次倾听,竟然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叫一声它那雅致的别名——“纺棉姑”(我家乡人就是这样叫它),就像穿越岁月的时空,想起了外婆、母亲,还有那辆古旧的纺线车和那白白长长的棉线……仿佛听见母亲轻摇纺车时发出的那“吱吱呀呀”的声响;又像是在聆听一曲美妙的音乐合奏。夏虫鸣唱,绿草依依,多少挥之不去的岁月,那些童年之际的往事,就栖息在这悦耳的鸣唱中,深深地扎根在泥土里,念想在亲人间,魂牵梦绕在故乡里,犹如阡陌小道两旁的蒿草,虽然无人留意问津,但却染绿了流年,留下了一路的芬芳。那声声夏虫的鸣唱,成为一曲最念故乡的高山流水、摇曳在心灵深处的一抹风景,绵柔而悠长。

没有蝈蝈笼,将蝈蝈老放在吊兰里不是事,爱人别出心裁,将一个弃之一旁的鸟笼加以改装。为了防止蝈蝈们出逃,故用一根根废旧铁丝,截成长短合适的铁丝段,加密了鸟笼隔缝的柱梁和顶棚,然后将蝈蝈们捉进去,挂在楼上院子的屋檐下,再在笼子里放进一些青菜叶、胡萝卜之类的食物,当然还少不掉它们最爱吃的美食南瓜花。看来效果不错,这几只蝈蝈还真的把这鸟笼当成了自己的家。这些小家伙们天性就是贪吃的懒虫,见到美食个个都龅着两颗大牙,毫无顾忌地享受美味。吃饱了喝足了,就在一边,和同伴们相互逗趣,你戳我捣;要不就用那长长的两根触须,不断地在自己的马脸上(蝈蝈脸长)抹来抹去,独自臭美一番,好像给自己不太漂亮的面容精修妆容。到了晚上十来点钟光景,蝈蝈们在威严的族长带领下准时拉开序幕,演出开始。

蝈蝈是天生的歌王,可与夏日的蝉鸣相媲美,十来只蝈蝈聚在一起,欢歌齐鸣,“吱吱、吱吱……”叫声响亮纯厚,音律柔美悦耳。那声音此起彼伏,这边唱那边和,阵脚井然有序,鸣声和风细雨。也许你要说有这么大气势?你还真别说,虽说是十来只小精灵,可它们一旦唱起来,那声音似密林中送来的阵阵松涛;又像是钱塘江涌来的大潮,尤其是在这夜深静谧、远离尘嚣浮躁、心灵休憩之时,优美的鸣唱声格外清晰入耳,就连紧靠我家楼下值班室的保安,惊喜之余,也出来聆听欣赏,知道是从我家楼上传来。此时,你若是倚在窗前,品茗着一杯高山兰花茶,什么也不要去想,只静心聆听这天籁之音,别具一番情境在心中

令人奇怪的是,这几只蝈蝈,白天按兵不动,丝毫听不见它们的歌声,好像它们的工作就是在晚上。一日深夜,估摸着时辰在十一点钟左右,我正在赶写一篇稿件,忽然间又听见那只领头蝈蝈浑厚的亮叫,乍听,仿佛是交响乐团里的长号,声音纯净低沉且富有个性,听起来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境界之美,其余的随着“老大”的音节跟着附和高歌。我非常好奇,这好几只蝈蝈里,到底是哪一只如此威严霸道?我定要弄得水落石出。于是我就轻手轻脚地走到蝈蝈笼旁,可这些小家伙鬼精灵,它们仿佛听到了动静,歌声嘎然而止,瞬间没了声音,周围显得静谧一片,我也就止住了脚步,暂停靠近,屏住呼吸,静候佳音。过了一两分钟,蝈蝈们以为没有危险了,还是那只起唱的,试探着调整了一下歌喉,又轻微地发出了低吟。我迅速打开手电筒,看清了那只领航的蝈蝈,它长相优美典雅,身材匀称娇小玲珑,清一色碧绿的外衣,两条修长有劲的大腿前弓着,丝状的触须微微摇动,长长宽宽的脸型上镶嵌着两只明亮凸起的眼睛,机灵地转动,似乎有话想要对你说。两片轻薄透明的羽翼清逸悠长,相互摩擦正微微振动,那美妙的声音竟然出自这里。这简直太神奇了。

耳边听着精灵们的鸣唱,不由地让我想起我们的童年,虽然生不逢时,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缺衣少吃物质匮乏,生活的艰辛使得幼小的我们,过早地分担父辈的忧愁,但有充分享受大自然的恩惠,尽情欣赏群山美景,聆听百鸟齐鸣。尤其是在夏秋季节,那满是悦耳的虫鸣,让人心醉。想想现在的孩子,除去充裕的物质生活条件,那就是在电子玩具的包围中长大,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可谓是少之又少,不用说能亲眼看见这小精灵们,能听到这动人悦耳的天籁之音,更是难上又难。于是我暗中欣喜,周末小外孙回来,看见我们捉来的蝈蝈,不用说他该有多高兴。

小家伙一进门,我忙不迭地向他“表功”,只见他轻轻地凑到简易的笼子前,左看看右瞧瞧,虽说小不点好奇,可并没有引起他极大的兴趣,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喜悦,近前观赏了一会,就去玩他心爱的玩具枪了。晚上小外孙睡得早,蝈蝈们还没有开始演出,等到他一觉醒来,已是十一点左右,此时正是蝈蝈们演出的高潮,那优美连绵的叫声驱使他的好奇心,他问:“阿婆,这是什么声音?”我说:“你听,蝈蝈的声音多好听啊!”你猜小家伙怎么说?“哎呀,这声音吵死了,吵得我都睡不着了。”我大失所望,原以为我和他外公接连几晚的收获,就是想博得小外孙的欢心,可没想到,他竟然不领情!

蝈蝈是益虫,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不会糟蹋庄稼,素有田间卫士的美称,是捕捉害虫的能手。我想它们应该属于广袤的田园,那才是它们居住的家园。次日的黄昏,我把蝈蝈笼小门扇打开,将小精灵们一个个放出来,蝈蝈们终究禁不住楼下花草园林的.诱惑,纷纷张开那对有力的双腿,扑棱一声就迅速跳到几丈开外的楼下、或树梢,瞬间没入到茂密的绿叶丛中,无影无踪。

晚上,我斜靠在床头,手捧着纳兰的诗书正看得入迷,忽然一声短促沉郁的蝈蝈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紧接着声音由短促替代了优雅清脆的吟。细听,这声音彷如淅淅沥沥的春雨洒落窗前的梧桐,急急切切高高低低;又像是温暖轻柔的春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在风中传送。我觉得奇怪,蝈蝈我不是都放飞了吗?哪还有蝈蝈的鸣唱呢?我起身拿起手电筒,拉开院门,径自朝着声音处寻去,原来在一盆雀梅根桩的绿叶丛中,正是那只担负领航的绿蝈蝈,起劲地震动双翼,那声音虽然不及它和弟兄们在一起时有势头,但那雅致清逸的叫声,倒显得格外纯正。我侧耳细听,声音里仿佛含有一股幽怨,像是在向人倾诉!难道是在抱怨那八九位离它而去的弟兄不够朋友?悠悠呀呀的,再一细品,仿佛新嫁娘哭嫁时的喜哀。我心里一阵惊喜,竟然还有一只蝈蝈在此坚守与我为伴,它难道窥视到我的内心?将它们放飞后有多失落!我心里一阵感动。但我想,它迟早也会追随它的伙伴远走高飞,我是留不住它的,我定会给它自由!

为了喂好它,我早起去菜农的瓜地里,寻找它最爱吃的带着露水的南瓜花,有时还在百忙中抽出一些时间,去农民的豆棵地、玉米地里寻找蚂蚱和一些小昆虫,来给这位小精灵加餐,我还变着花样,将苹果切成薄薄的片状,放在它的面前,胡萝卜切成细细的条,洒在它驻足的周围,甚至于我还尝试着,掰一小块巧克力放在它的嘴边。开始它似乎无所谓,并不为这些美食所动,可趁你眼不见,它就快速转过头来,张开嘴,两颗大龅牙“咔嚓”一搭,一片南瓜花就被它吃掉三分之二,小块巧克力也舔得精光。蝈蝈吃饱了食物,就大着胆子爬出来溜达。别看它身躯小小的,可聪明着呢,它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停止活动,一动不动给人以假象,当你屏住呼吸刚要触及到它时,鬼灵精的它瞬间两只锋利的大腿一蹬,猛然掉头逃之夭夭躲到到花丛中,可当你过一会再来寻找时,它又回到了雀梅的枝杈间,正在梳妆打扮。怕它秋燥上火,傍晚还用浇花的喷壶给它的窝点喷些水雾,你看它在雀梅的枝头跳来跳去,就像杂技团里的演员,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有时我看它像是在思念着同伴,想着心事,在花盆边独自寂寞,我就把它捧出来晒晒太阳,蹲下来和它说说话。也许是我的善良打动了它,小精灵竟然和我混的熟稔,就像是我家里的常客,无拘无束在院子里随意走动,有时还调皮地蹒跚着小碎步,蹿上你的脚尖,温柔地和你撒娇。

一天,爱人随摄影家协会去九寨沟采风,恰逢新的一周开始,就我一人在家,孩子们担忧我在家寂寞,就非得要我去她们那里住几天,我拗不过她们,只好将家里收拾一下,再把蝈蝈安顿好,备以充分的食粮。我想随它去吧,是走是留由它决定,或许我回来它已经离开去追随同伴,或许它已……可当我离开四天回来,上楼推开院门的一刹那,我惊呆了,蝈蝈还在,没有走,它还活着!它趴在雀梅的盆边一动不动,只见它那两根细细长长的触须在头顶处晃动,一对眼睛骨碌碌地张望,看来它的身体有点孱弱。原来蝈蝈生性娇滴,饮食讲究,不吃过期食品,虽然我走时撒下充足的食物,可那已经不新鲜了。我蹲下身轻声叫着蝈蝈,说来你可能不信,它竟然迈着青莲小步,往院子里我立足的脚尖挪动,还破天荒地听见它“吱、吱”两声,在这大白天发出的短促鸣叫,像是在和我打着招呼,只是叫声微弱。我立即切一些胡萝卜片放在它面前,少顷,只听见刺啦一声,一片胡萝卜就被它啃掉了一个大大的月牙形。蝈蝈在这一方小院里,一直待到秋去冬来,但终究敌不住寒风的侵袭,它还是追随着秋风去了。

人们常说,狗通人性,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昆虫——蝈蝈,竟然也有如此灵性。它知道我对它好,就和我亲近,不离不弃竟然懂得感恩,何况我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