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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文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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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没有惊艳。它就文文静静地立在一排靠窗的书架的角落。那一抹绿,层层叠叠,深深浅浅,恰似那水上烟波,潋滟开来,生出云雾,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的心里,书香四溢,文甸底府。如果,人可以是一种植物,我可以是文竹吗?

花事:文竹散文

于是想,喜爱文竹的人,大凡该是有些雅趣的人。追求生活上的小雅,也追求精神上的大雅,且不论,他或她,是真性情,还是倦俗意欲归璞、却身心尚不能逃离红尘之中,都是那般逸致无穷。

可,只是那么细细亭亭的数茎,铺开一堆一堆的翠盖,却无羞无涩,不遮不掩,大大方方,从从容容,挺然独立。有它的地方,就有简致,如同一个人的心,沉淀得越是厚重,就越要求身边的事物简单而真实;有它的地方,就有豁然,苦者树不能高,它是“瘦客”,瘦了一身风骨,也瘦了一番苦心,却能苦里回甘,丝丝浸润,坦坦荡荡地四溢开来。

初识贺姨,清瘦秀致,朴实静敛,一如文竹。而当时的我,涉世几年,点染逐深。我徘徊且踌躇,纷繁的世事现实,总是与理想狠狠地撞击、斗殴,我时常闻着自己身上的铜臭,与清风明月席地而坐,悲叹着捞月的李白的浪漫理想。那是第一次接印贺姨的文稿,我翻了翻,便拍拍胸脯答应哪天哪天可出来,并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得意地说:“个别地方还可以帮你改改啊!”不料,从容地她竟然激动起来:“不要改,不要改!”大概觉得自己失态了,她又说道:“我还是喜欢维持它的原貌,好也罢,差也罢。”我突然脸红起来,是啊,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改不了的,她的阅历,她的淡泊,与我已是天上人间了。况且一个人的作品,便如同自己的孩子,不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心血,岂容他人改得了的!

此后,交往便多了起来。而与贺姨成为忘年交,是敬慕她那文竹般的个性,不争春,也不闹夏,不惊秋,也不寒冬,一如初见的模样,恬静,神安;是钦羡她的文笔和思维方式,她的文字,须用心品味,静雅、超然、极致,如非“一片冰心在玉壶”之境,是作不出来的`。

处在“形而下”的生存状态,彼此之间的惺惺相惜,让我们忘记年龄上的差异,如同母女,如同师生,如同朋友,如同知己,共同追求“形而上”的精神领域。我们常会谈及韩少功、林清玄、余秋雨等大家,涉猎宗教与哲学;而我,也趁机向她讨教些文字的创作。她会鼓励我写,不管写得如何,只要用心写,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生活感受和趣味,写出真性情,便是好文章。

我怀着十七岁那年雨季里遇见文竹的情思,怀着贺老师的鼓励,在空间里写,在博客里写。那些日子,忙碌后的闲情里,我拈起生活中的感悟,撷取生命中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在文字的世界里,踽踽而行,静嗅岁月的馨香。不管是一句轻叹,一首浅淡的小诗,还是散性的随笔,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关注。她说,“小裴,真的好喜欢你的文字,一种宁静,一种暗香。所以,不一定要时常交往,不时的关注,也许更适合我们之间的爱的表达,因为我们都有一种不知道怎样把里面的感觉用更准确的话表达出来的踌躇,所以,我也只是时常在很红尘的时候,很凡俗的时候,到你空间来看看,好像很累很烦的时候,到梅花树下站一下一样。”

然而,面对自己最珍视的那个人,我却总是那么无言。“多雨的春季已经来临,今天,难得的晴媚。贺姨,想起你的温暖,伴我走过一路坎坷。你(不想用“您”来称呼,好似一个字会拉开我们的距离)的留言、评论、祝福悉数珍藏,不时谨阅,想要回复,却总是踌躇再三,面对自己最珍重的长辈、朋友、知己,我担心表达不好自己内心深处要传递的蕴意。或许我还不够美好,也还羞于担当你眼中的美好,只好静默,不敢站出来谦让或接受你的赞赏,至少,不会感觉自己很矫情。”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没有遇见她,恐怕我已在“形而下”的生活中被物质化了。是的,她告诉我,人是什么样的人,在任何环境下都会显出自己的本真性情。她说:“写封信给你,只是告诉你,你一直在我的心里占据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真的很重要。”是的,真的很重要,我们彼此,于对方。

若逢细雨轻敲西窗,移挪一盆文竹至雨窗,蒙蒙的柔枝嫩叶,津津地吸取雨水的润泽,浅浅地笑开来,那是最娱悦的姿态。贺姨,你感受到了吗?那是思念,也是感恩。

叹一声,花之易落,何如弗开?然而,花之视花,人若以之视人,文竹的美好,青翠如许,岂不正是那精神之常在,若如此,又何必计较花之繁谢,人之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