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枞阳有美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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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文化自清以来冠名于世,但历来有一句“桐城出名,枞阳出人”,桐城文学派的大师们十之八九皆出自枞阳这一隅。此地自西汉置枞阳县,隋改名同安,唐改为桐城。1949年又一分为二,分别名曰:桐城、桐庐。至1955年,桐庐县恢复西汉时的故名为枞阳县,期间还短暂的改名为湖东县。看来,国人喜欢地域分拆和更名,几千年以来就有这么个爱好。地域分拆和更名让大师们的籍贯不能随之分拆和更改吧,就都属他们辉煌时期的县名桐城了。要改早点改勤些,说不定历史上就是枞阳文学派了。

枞阳有美食散文

有文化自当有美食。文与食都是需要时间的积淀,不是说有就有的。都在吮香品辣中过滤,去糟存精中揣摩,文思与食艺不都需要多持那么一点点耐性和灵感。

时光最能磨灭物事,能留存长远的自有一份精华支撑着。在日复一日的简单淘练里,总有那么几样精到的东西,与时光较着劲。在这呆上两年,你便知枞阳有美食。虽散布乡里,名气弱弱的,品样老式点,但尝过那几样由正宗老师傅做出来的,由不得你不伸出大拇指点个赞。

吃过各地的“豆腐果”,还有的地方叫“条子”,把豆腐切成方形的经油炸过像果子,切成长方形的像一长条子,以形命名。还是枞阳县城下面一个叫项铺镇的地方出产的口感好,松软中有嚼劲,透着菜油与豆腐沁出的淡香。此地一直称此物为“生腐”。本来是用油炸熟的豆腐,叫“熟腐”不更恰当?偏偏反以“生”字当头起名。莫不是如那文学派的名称,本为枞阳却留名桐城,干脆,本是熟的也偏冠之以“生”,怄着气呐?有文化的地方将这么一样小物事都搞得好生深奥。

烧法极简单,切开两半,加上几片五花肉,有诗意情趣的再点上“红泥小火炉”,一炉生腐一壶酒,食尽酒干嫌客馋。

项铺的农家还是老式做法,用一根长木棍支在木架上,另一端加上重物,紧紧地压实那嫩柔的豆腐,省不得时间,那嚼劲全靠这一压,压短了一点就会偏软。但也拖不得时间,压久了一点就会偏硬。压好后的豆腐,切块、成条。另外一个重要环节就是放到大铁锅里用油炸,油要用当季的菜油,火候把握恰适,用一把长铁铲不停翻动,不能沉锅被炸焦,整体成金黄色了,减火迅速出锅。压与炸的那点巧妙,不仅是口传身授,更须心领神会,不是精细人,做不出这点精细味。

食堂的师傅就是项铺人,说炸生腐全凭师傅的经验,就那两家做出来的好吃。过年时,那两家门前排着长队,还一人只给买两斤。县城里有好事者把生腐放到网上销售,竟然卖到了南至深圳、东到浙江、北达山东。一家一天最多只能做800斤,量高便质次。真怕网销者以次充好,丢了这名声。一次食堂师傅偷了点懒,没去买那两家正宗的生腐。来吃过的客人居然嘴刁得很,说怎么这次味道比上次的差远了?

早餐时,一盘芹菜芽炒香干,被我吃得露出了盘底,不好意思地说这芹菜芽真香,师傅说是那豆腐干香。枞阳汤沟胡家茶干,自誉百年历史,对折不裂,撕开有纹。百年历史无味觉,这吃在嘴里还想吃,便让历史漾出香味儿来了。单位里有那镇上人,羡慕地说,只有他家能做,配方不外传,只知道有鸡汁、八角、桂皮、甘草、茴香、桂花、白糖、味精等十来种配料,对家人曾还传男不传女,往前30多年的八十年代,他家就是万元户了。过年过节时,就是当地人家要想买还得预订。这年月还有这么强势的卖方。当地人也有做的,那有弹性的嚼劲不是硬了就是软了,就如那十八岁姑娘的皮肤,十六岁太嫩,二十岁便往硬里跑了。人生只那么一小段美妙青春,美妙的食物也就那么一小点诱人。闻起来没有多少香味,吃着、吃着,那绵绵香味由舌入脑,指挥着筷子让你斯文扫地。就像桐城派大师的'散文一般,哦,不,枞阳文人的散文一般(真怕你们怄气!),读着、读着,词灵句适,文华盈气,满头满脑的舒畅。

同学送了一纸箱挂面,贱内很孝敬地送给了老父亲大半箱,余下一点便随手搁置半月有余。一日,一罐鸡汤喝过两餐,残汤剩渣弃之可惜,贱内便抓两把同样弃之可惜的挂面放进去,草草煮开,一人一碗,嗯?咋这汤比先前浓稠香甜了,挂面入喉,滑柔,细劲儿一下下撩拨着味觉,贱内没来得及评价挂面,竟“无耻”地征求意见:给你父亲那么多挂面,要是吃不掉坏了可惜,还是拿点回来?好吃的人真是无德啊!

这挂面出自枞阳杨湾古镇。此地旧时为周边地区集市贸易的中心、水运码头,曾林立的酒肆匠铺已是荒颓,传统手艺手工挂面仍流之今日。与周边县城手工制面比,杨湾挂面入口绵软,回味有甘。入秋以后,老师傅们便和面、盘条,将一架架的面条放到庭院里吸取阳光的味道。和面是在大瓦缸里,面粉、水和盐要配比精确,用手搅动,搅出面的劲道,仍存放缸内,略发酵后,放到长条木桌上,洒上底粉,拉出粗长条,再揉成一手能握的条状,盘在瓦盆里,再略发酵。稍搁后,搓成小手指一般粗的面条,盘挂于高高的木头架子上,面条下面弯曲处坠一个同样长的圆木棒,用手稍用力拉长。其后,在圆木棍的自然重力下,逐渐又被拉得更细更长,让阳光自然晒干。一排排地挂在一人多高的木架上,像玉屏风一般,若巧遇着姑娘们在其间看你好奇的看她们挂面,你会立马联想到那戏剧里的小姐在闺帷屏风后娇怯翘望年青后生。而你此时见着这白面红姑,不光是味觉吧,一切感觉都会美好起来。想必桐城派大师们见着此番景致,更有那光洁白玉般的挂面舒服地滑过胃肠,放箸捉笔,缕缕文思,如挂面般铺陈纸上,恰是胸有面汤文自华了。如今,小手艺越做越大,有了自己的名号叫“菁春”牌杨湾挂面,拍成了年俗专题片,还上了淘宝,日产达5000斤。

桐城派大师们的故居已难寻一二,但他们的墓地在这几个镇的附近都能找到,有北京的专家还来踏查确认过。他们的文章在流传,他们曾拥有的简单美食也在乡间流传,不知道是不是就在这份平常的精细、简单的恰适里,孕育出了桐枞深厚久远的文化底蕴。来年若去祭拜,读上一篇散文,摆上一份生腐、香干和挂面,何得其诚?何得其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