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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村庄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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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很小,二十来户百余人。

曾经的村庄抒情散文

村东和村西各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村南是条东西走向的公路,还有一条与之平行的大水沟;而村北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窄轨铁路。路与水把村子箍成了个东西稍长南北略短的长方形。具体面积没估算过,但平日无聊时,我常站在村北的铁路上把扁圆的石子撂进村南的水沟里;顺风的时候,村东老伯的一个喷嚏就会把村西午睡的小狗惊醒。

村子的原始居民是清朝中叶时期从福建移民过来的慕容氏人家。世代居此,人们很自然地把这村子叫做容家村。容家村整个村子掩映在绿色世界中,遍地种着数不尽的各种各样的果树。

从闽西山区走出来的父母双亲,因为树的缘故,使我们这一异姓人家有幸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成了容家村的一员。

容家村的男人从小就学会爬树。不会爬树的男人村人都看不起,特别是女人看不起,弄不好就得一辈子打光棍。我大概七八岁时就学会了爬树。

爬树的目的就是采摘果实。容家村的大部分果树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收归集体所有,但仍有数目不菲的果树分与农户,几乎每户都有。花落果熟季节,不但要采撷自家的果实,还要为共同的生产队采撷共同的果实。数不清的上百年的龙眼树、荔枝树、芒果树、杨桃树、黄皮树、酸豆树、椰子树等,大多集中在夏季开花结果和成熟,如果没有众多的会上树的男人去打理,再丰硕的果实也变不成社队和农户的真正收入。容家村因为有果树和会上树的男人而过着比别的村子更好的日子。

大人爬树多为了集体和家庭收获果实,而小孩爬树多半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大人因体重问题未能采撷的柔细树桠末稍上的果实,恰好成了小孩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口中餐。芒果树高大而枝桠松脆,大人手腕大的枝杆往往受不住一个小孩的体重而折断。但芒果只要一成熟就很容易被抖摇而落。因此手够不着的竹杆帮不上忙的一概用手摇脚抖的办法解决。这些办法一用过,树上顶多只剩尚未成熟的青果,小孩往往在采收活动后拣不到太多的便宜。而有容家村果王之称的数量最多收入最丰的龙眼树就有所不同。枝繁叶茂覆盖面广,一棵挂果累累的老龙眼树,往往几个大人一天也采摘不完。龙眼果只能一桠一桠折取,一撮一撮的收获,如果像芒果一样单个摘取就不值钱。又因龙眼果小颈韧,所以手够不着、竹钩派不上用场的,往往用不上手摇脚抖等办法,只好留待孩子们去拾遗。

那年,我刚好高中毕业。因喝的墨水实在有限,只好多次放弃高考的机会。我感到百无聊赖。为了躲避村人疑惑的眼光和无聊的询问,我在家边的老龙眼树上向东伸展的硕大主杆两侧的枝节上各绑了两条木条,简易的树上单人床便告落成。我试着躺上去,舒服极了,两只脚可以随意架在木条上,任凭吹得树叶咝咝响的清风的拂拭和麻雀的恬噪。整棵树远眺像一顶巨型圆顶车盖,,近瞻如一座圆穹空灵的殿堂。树冠覆盖的面积没人量过,但生产队每次过年节杀猪分肉都在这里进行。分肉时几乎每户人家都到了现场,但都没能占去树冠覆荫地面的一半。

在龙眼树上躲了几天里便觉脑瓜蜂鸣般响起来,听父亲说是风吹多了的缘故。我便不再躺在树上。后来我总是跑到村北的铁路蹓跶。铁路的客运火车每天来回两趟。上午从邻县乐东的黄流开过来的客运火车约九点进崖城站,并有规律地在出站前汽笛长鸣,响彻云霄。火车的汽笛声成了崖城大部分生产队出工的习惯钟声;下午客运火车从三亚返回,约四点进崖城站,其进出站有规律的汽笛声,也成了崖城大部分村队习惯性的收工钟声。铁路上我最感兴趣也玩得最好的算是撂石子撇瓦片。铁路北侧是一方水田,约有八十米宽;对岸是一片园地,园地靠近水田的地界上有五六棵茂盛的老芒果树一字排开。正是这些权属异村的芒果树的引诱,容家村很多青少年都学会了用铁路上的石子撂芒果的本事。八十米开外的树上芒果要用石子打下来,你得有撂九十米以上距离的功夫,不然石头不是落树底下就是落在田里。因此能把石子撂上芒果树的也就是少数几个人。一阵石子过后,守芒果的三驼公蹒跚着走出小茅寮用手搭凉棚往这边瞧瞧不见动静便又缩回屋里。这时便是趟过水田拾芒果的.最好时机。这些事情几乎每年都发生,几乎都有我参战,我是容家村撂石子最远的人。但时下不是芒果季节,更没有撂石子的兴趣。似乎有好久没在铁轨上行走了,我想着便转身跨上了铁轨,有些左摇右摆难以平衡,但很快就稳住了。村子的大小孩和青年人都有走铁轨的习惯,而且有的能连续走上几公里,有的甚至可以在铁轨上小跑上一两百米不落轨。

少年时期纯粹的玩乐、情怀、已淡化得让自己不可思议。毕竟自己已是一个初长胡茬的青年了,该是思考自己前途的时候,总不能让父母白养一辈子。东西伸展的铁路真如眼前通过高考走出农村和自甘落后永留农村的两条路:是往西呢还是朝东?让我好生难抉。后来我还是选择了高考之路,而且居然混进了城里。

若干年后,随着人民公社的解体和分田到户及地主富农的脱帽,容家村的数百棵各种老果树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多久便被急于发展宅基地和庭院经济的村民们砍尽伐绝!昔日为容家村带来数不尽的福荫的祖传果树便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其子孙从地球上一笔勾销,还有那条流经村南的大水沟,也被当地镇政府莫明其妙的决定给填埋了,使流域内受益的数千村民失去了洗濯和浇灌的源流。还有容家村民唯一的聚集地——生产队文化室及其室前的公共地堂(晒谷坪),都廉价地变成了私人的领地,而室侧的公共水井则被无情地湮没得无影无踪。更让人心生隔膜的是,每家每户都在扩充后的地界上砌起了难以逾越的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