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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高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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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出嫁了。姐夫的父亲年过七旬,且多病,家底都让治病给掏空了。

三姐高三散文

按我们这儿习俗,结婚之前兴订婚,男方得出彩礼;结婚男方得下聘礼。这是礼数,马虎不得。彩礼及聘金的多少,通常得由男方征求女方的意见,而且往往由女方说了算。要少了,女方会觉得没脸面,所以,出嫁的女子通常会借此狠敲男方一笔的。说来也是,结婚出嫁毕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岂能草率?男家东挪西凑,也得凑出那近乎天文数字的礼金。

但三姐没要姐夫家一分钱,倒贴嫁妆进了姐夫的门。像家具啦,嫁衣啦,化妆品啦……都是用三姐的私房钱,娘家的压箱钱添置的。出嫁那天,男方一没有雇轿夫,二没有迎亲车队,连鞭炮都短少。我家亲戚都嚷上了:不像话,太轻视人了!父亲的脸顿时阴下来,害的媒人一张巧嘴,磨了半天功夫,三姐才算成行。

三姐心气极高,相貌又好,是方圆出了名的俊姑娘。按我们这里老辈们的说法,那就是红花雨朵,因此上门求亲的极多,三姐都瞧不上,谁知她早有意中人。千挑万拣,就拣了个这么家。我们全家没一个乐意。但谁能拗得过三姐的犟脾气?父母亲也只好答应了这门亲。母亲说:“老三,这门亲事你自找的,往后你可别哭着回娘家。”

三姐是一个要强的人,每次回娘家,她总是一副高兴的样子,逢年过节,给父母亲带的礼数并不比大姐二姐差。父母亲看她带来的东西,总会埋怨她不该出手这么傻。她便笑:您老安心享用女婿的孝心吧,这花费不了多少。父母亲便不再说什么,收下礼物后,总会悄悄叹一口气。想一想,三姐嫁过去以后,吃没吃好,穿没穿好,就落个做。母亲私底下会对我们说:“你们说说看,老三图啥?你们几个,我看着只有老三最灵光,没想到,她会让猪油蒙住了心。”

每次母亲这么说,我就会宽慰她:“您老快别这么说,三姐夫的人好。”

三姐夫的人确实没话说。他话不多,来到我家,丢了扫帚就拿扁担,扔下扁担就拎水桶。开始我以为他是讨我父母亲的欢心,好把三姐骗过门。结婚以后,三姐夫还是没变。一到我家,勤快本色不变。待我结了婚,把我媳妇羡慕的要死。媳妇夸三姐有眼光,找对了婆家。说着说着,媳妇就抱怨:“你怎么不跟姐夫学着点?三姐你不知道,他刚进我家时,也是和姐夫一样手脚勤快,谁知把我骗过门后,他在我家横草不拈,竖草不拿,光剩一个懒字。我怎么没你这么好的眼光?唉,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啰。”说得三姐脸上笑得如花一样灿烂。

姐夫其实很会过日子,但就是他父亲的病拖累了他。虽然姐夫忙里忙外,三姐嫁过门也没闲着,过日子也是精打细算,但家境一直不见好转。我从没见过三姐抱怨过什么。

虽说我家光景还不错,但是父母亲为了供我读大学,还是欠下了债,虽然挂念三姐,但无力贴补三姐一家。说句实话,真亏了三姐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天,三姐和三姐夫拎着烟酒找上门来,三姐夫红着脸,浑身不自在。三姐虽是没话找话,也是一脸的不自然。父母亲一看这光景,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就问三姐他们有没有困难。三姐开始还不愿说,禁不住父母亲再三逼问,终于吞吞吐吐说了:他们想买一口鱼塘养鱼。这些年,市场上鱼价一直走低,村里好几家养鱼的都亏了个底朝天,都急于把鱼塘脱手。母亲有些疑惑,不知他们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三姐说,买鱼塘是她的主意,俗语说,逢高不赶,逢低不丢。这几年鱼价低是不假,但她不相信鱼价一直这么低。

“每到逢年过节,谁家不会买些鱼留着待客呀,自家吃的?现在日子都好过了,就算平时,买鱼改善生活也是常事。现在鱼价低,好多养鱼户都不肯养鱼了,这么一来,来年卖鱼的少,买鱼的.多,鱼价不涨才怪。”

父母亲一听觉得三姐说的在理,就问,“你们差多少?”三姐迟疑着说,三千吧。父母亲说:如果不是老小读大学得花钱,这三千不成问题。我再给你想想法子。

也不知父母亲是怎么想的法子,他们还是凑足了这三千元。交给三姐时,三姐都哭了。母亲跟我说:

“老三是要强的人,不是没办法了,她是不会找我们开口的。看着她哭,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泪水涌出母亲的眼眶。

后来才知道,父母亲把家中的牛卖了,才凑了这三千元钱。牛是种田人的命根子,就是我读大学,父母亲都没舍得卖牛。母亲叹口气说:“你三姐难得求我们,我们再不帮点,我心里会不好受的。我本想找你大姐二姐帮点,再想,你大姐二姐本来也不宽裕,为了你读大学,他们帮了不少。就不为难他们了”听母亲这么说,我的心一阵酸楚。

没过两天,三姐哭着回了娘家。这次是三姐一个人,姐夫没跟着。父母亲再三追问,三姐更是大哭,话都说不出来。三姐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天倒出来。原来,姐夫背着三姐,把这三千元偷偷拿去给他的父亲看病给花了。

“幸亏我娘家这三千元,要没这三千元,他还不得病死?”三姐哽咽着说。

三姐平日对姐夫的父亲也是极体贴,姐夫的父亲死前,不能动弹,都是三姐伺候。村里人讲,三姐人难得,就是亲闺女也难做到。今天不是气坏了,她是不会这么说的。“看病花了也就花了,你讲孝心,可别拿我做恶人。”我结婚后,三姐和我媳妇谈闲话时这么说,“我也不是不通情理,老人家的病是大事,不能拖。可你总得跟我商量。买鱼塘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嘛!”

三姐真的有办法,她不知用什么法子让那家卖鱼塘的答应先赊着。三姐是这样向我媳妇说的:“那天我不跟你姐夫那么一闹,人家说什么也不会赊给我们的。”媳妇说三姐的脑瓜好使。三姐说:“哪是我的脑瓜好使,分明是人家心善。说起来人家也等着钱用。人家对我们好,这可是一份情。我得想方法还。”三姐和那家一直当亲戚走。

三姐接下鱼塘之后,鱼价果然走高。三姐当年获利,不仅还清债务,还小有积蓄。

我大学毕业了,工作却不好找。父母亲四处托人,好不容易找了个乡村教师的职业。虽说工资不高,但我还是很高兴,毕竟能自食其力。

报到那天,镇里让我交二万元上岗费,才能聘我为公办教师。否则,只能做代课教师。我父母亲一听,发愁了,到哪儿谋这两万元?当代课教师吧,实在不甘心。

三姐二话不说,这二万元得交。

“说什么也不让弟弟当这代课教师,工资低不说,说声裁人就裁人。”

可是,这二万元可不是一笔小数字。这几年,三姐光景虽然好了些,但是,她哪来的这两万元?大姐二姐在我读大学时本来帮了不少了,这会儿怎么好意思张口?

三姐说:“小弟读大学时,我家境不好,没帮上忙。都是大姐二姐帮的忙,这会儿,我家的日子好些了,再麻烦大姐二姐,我都不好意思。两万元这数字大了一点,我想办法。”三姐想的办法竟然是,卖掉鱼塘凑足两万元。这些年,鱼价正高。三姐怎么舍得卖鱼塘。当三姐把这两万元交给我时,我怎么也不忍心接。我有点恨自己,自己好赖是大学生了,怎么还是家里的麻烦?

三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嗨,小弟,把钱拿着。姐琢磨,这些年鱼价虽好,但恐怕会跌下来。因为开鱼塘的人多起来了,吃鱼的人不见得会多,这鱼的价格还不往下跌?我不如早点脱手,否则,鱼价跌下来,我还不悔死?”

我不信三姐说的是真心话,接过三姐的钱,我的手禁不住发抖,鼻子禁不住发酸。

现在,三姐的孩子都已经要结婚了。

时间过得真快,三姐出嫁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那时,三姐,还是一个花朵样的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