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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爹妈过大年亲情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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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家

我陪爹妈过大年亲情散文随笔

老家过年,最重视大年三十。这一天是辞旧迎新的时刻,是新年与旧年的分水岭。多年来,我爹我妈从不允许儿女们这天才到家,必须在腊月二十九以前赶到家里,除非是单位安排值班。

今年赶巧了,小弟携家人去上海他岳父母家过年;二弟值班到大年三十;我妻子也被安排了春节期间在林区值班。为了让这个春节过得好,我决定让女儿陪她妈妈到林区,而我,于腊月二十九日下午赶回了老家。

我爹我妈年纪大了,最让我揪心的是他们的身体都不好。我妈的身体还勉强过得去,但耳朵听力不对,必须大声说话才听得见。我爹的身体非常差,肺气肿发展成为重度肺心病,可以说虚弱得很,连在床上翻个身都喘得厉害。我必须赶回去,我心里明白,陪我爹过年的机会不多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阻挡我回到他们身边,他们在家正翘首企盼呢!果然,一路上不断接到我爹打来的电话,话语里的盼望和牵挂之情如电流般注入我的身心,心疼,眼湿润。

我归心似箭,无心欣赏一路熟悉的家乡风景,两个小时不到,终于踏进村子。院子里,手拄拐棍,坐在椅子上的我爹,从家里连出来的氧气管戴在头上,吸着氧,眼睛盯着路口;我妈佝偻着站在父亲的旁边,手里拿着几根绿油油的大葱,与我爹一样,一脸专注,望着一个地方。显然,他们看到倍加亲切的身影了。看到这幅画面,任坚强的我,泪水夺眶而出。

“我爹我妈!”我大声呼喊着,疾步朝他们奔去。

“来了,小石头来了!快去帮他拿东西。”我爹惊喜地推了我妈一把。

“儿啊,你来了?”我妈的反应慢了半拍,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陪我妈敬水神

大年三十,一大早,天还不亮,我就早早地起床。母亲比我更早一步,已经把水桶担在身上。

我很惊讶:“妈,你这么早?我还打算我去挑呢!”母亲脚穿崭新的黑色布鞋,身穿我才买的绿色碎花棉袄,头上戴着毛巾帽,暴露在外面的头发已经银白,站在我面前,越发显得矮了。她笑了,“还是我挑好一些。我去敬水神,让我们一年四季有水喝。你在城里喝水,你去,不灵。”我心里既好笑又感动,这分明是牵强的理由,妈妈是心疼我,不让我辛苦,可是,妈妈,你可知道,儿子现在体力精神都比你好的。我没有多说话,接过水桶,往肩上一放,就往村口水井那儿走去。

我妈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一阵风吹来她的声音:“儿呀,你只管挑水就行,敬水神的事我来做。”知母莫过儿,我妈一定是担心我不会在水井那儿磕头。

老家有两口水井,上半村朱家一口,下半村肖家一口。打我记事起,大年三十这一天从半夜开始,也就是凌晨一点以后,人们就开始去敬水神,然后等水。一者,大年三十每家吃的做得多,用水量大,家家户户必须把水缸挑满,才够用;二者,大年初一是不能去挑水的,因为,这天水神要睡觉,她辛苦一年了。村民不能去打扰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否则,全年用水就紧张。于是,村子里两口水井旁,大年三十凌晨以后,就出现等水现象。人们依次排队等水,时间久了,人们管这天挑水不叫挑水,叫等水。等水的另一个含义就是,有时候,水井里早没了水,需要等水慢慢流出来,直到一个人的两只桶舀满,挑着水走了,才轮到下一人。挑水走了的人再次来时,只得又从后面排队。我记得有一年天干地燥,我与母亲从半夜起来等水,一直到中午,才把水缸和两只水桶挑满。

这天,每家挑第一次水时,必须在水井口给水神磕头,一般是三个响头。

水井口人很多,需要排队。我挑着桶,拉着我妈。轮到我们了,我去水井里打水。我妈脸色凝重,边磕头边说:“水神在上,我头磕响,保佑我家,挑满水缸。”我刚听到之前那位大妈是这样念:“水神娘娘,统管一方,我头磕响,常年水淌,缸满桶装。”此情此景,我心里一下子有了一种对水敬畏的感觉。

现在,村里安装了自来水,在自家屋内就可喝上干净清凉的清水,但是,村里沿袭下来的大年三十敬水神活动,依然时兴。

我妈每到大年三十清晨,依旧挑上水桶,往水井走去,磕上三个响头。

  三、与我妈敬灶神

水神被我妈敬了,我说我去敬灶神,其实我想替她生火,不愿意让她太辛劳。我用松球、松毛、松枝,在灶里燃着了火,然后放上黑炭。我妈走了过来,蹲了下去,添上一个松球,燃着了,放入火炉。我见了,建议道:“火炉就不必生了吧,生一个火就行了。”妈妈又燃着了一个松球,放入后,添加了几节松枝,摇着头:“不,灶、火炉、闷炉都要燃着,这样的火力好用,煮鸡、炖肉都要用土砂锅,煮、炖出来的年菜味道香。”我一听,姜还是老的辣,妈妈的说法是对的,本来我打算说“家里有电磁炉电饭煲高压锅”之类的话,就放弃了。灶、火炉和闷炉都生着了,只听得我妈口里念叨:“灶神爷爷,除夕生火,旺盛碗锅,一家老少,有吃有喝,常年暖和。”念完,妈妈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一看,担心妈妈责怪我不虔诚,便双手合十,默默地念念有词:“火神在上,除了我妈妈说的,你得保佑我的妈妈常年在灶边生火做饭安全,妈妈年纪大了,常丢三落四的,求你保佑家里别发生火灾。”妈妈看我有模有样地念完,便问我:“小石头,好像你念的比我的长,你念些什么呢?”我一听乐了,忙回答:“与你的一样,我只加了一句‘预防火灾’啊!”

妈妈楞了一下,似乎急了:“我刚才没有说到这一句,如何是好?”看到妈妈那认真的模样,一抹感动顿时涌上心头,我安慰她:“没事啊,我替你说了。”说完我又加了一句:“妈,你与我爹在家,还是多用电炒锅、电饭煲、电磁炉和取暖器,好吗?”还躺在里屋的爹爹,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妈一直学不会用那些东西。”

看到妈妈脸色不悦,我赶紧悄悄地说:“我教你。”

“你说什么?”妈妈没听清楚,我忘了她的耳朵已经不灵了,声音小了听不见,我大声说:“我妈,我教你,包会!”

我妈笑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开满了花。

  四、宰年鸡

已经三年了,我家没有了宰猪饭,那是因为我爹我妈年纪大了,特别是我爹身体不好,肺气肿严重,一动就喘个不停,已经没有喂猪这个体力了。于是,我家的宰年猪,换成了宰年鸡。妈妈前几天就自豪地给我打电话:“等你回来宰壮鸡。”当然,电话是我爹拨通的,我妈至今不会拨打手机。

大年三十,敬完水神娘娘、灶神爷爷之后,我妈烧了一锅滚开水。“小石头,你来。”我正在与我爹唠家常,他正在夸他年轻时在部队里的.一些趣事,听到妈妈叫唤,我回过头:“我妈,什么事?”

“可以宰鸡了!下午你弟弟他们一家就来了,宰鸡要趁早。”妈妈说完,就去捉鸡了。

天啊,要宰三只鸡!

“吃不完啊,养着吧。”我建议道。

“宰了!你不在,谁宰啊,我们宰不动。再说了,这么多人,吃三只鸡是没有问题的。”我爹吸着氧,气喘吁吁地坚持。

也好,干脆就全宰了,我心里想道,宰好了放在冰箱里,他们年后慢慢炖了吃,免得他们舍不得宰,总要等到我们回来。何不趁此机会宰了,过几天我打电话来就说不能放长,会变味的,迫使他们煮了吃。本来现在生活已经不错了,只要吃得动,经常吃鸡也没有问题,可是我爹我妈长期养成的习惯难以改变,总是要把好的留到我们回来。

主意一定,“好的!”说着,我拿来一只大碗,倒入半碗清水,放了一些盐。我接过妈妈手里的一只鸡:“下辈子超生去做人吧!”说着,我一只手紧紧捏住大公鸡的翅膀,在它的脖颈处拔下几根鸡毛,然后在拔鸡毛处顺手一刀,立即把刀放在盆里,腾出一只手,抓住鸡脚,头朝下倒立,鸡血滴入大碗里。

接下来,第二只,第三只,不到几分钟,三只鸡就被我宰了。我妈见了,大为赞许:“小石头宰鸡厉害,一刀一只,一刀一只。上个月你爹叫我宰鸡,宰了后,鸡血都流在碗里了,可是,把鸡放在地上时,它又跑了起来。我追着撵,捉回来,又补了一刀,它才不动了。”听了妈妈的话,又想笑又觉得心酸。爹爹身体好的时候,哪里用得着妈妈动手宰鸡呀?

我把三只鸡放入大盆里,倒入滚开水,烫鸡毛。一分钟之后,我先把鸡腿脚皮扯下,接着把鸡嘴皮撕下,褪下鸡舌头皮,就开始拔鸡毛。爹爹见状,也围了过来,参与拔鸡毛。拔了几分钟,爹爹喘得厉害,我叫他去休息,说我会很快弄好的。爹爹听了,就停下来,看着我弄。

鸡毛拔净,我用清水冲洗后,放在桌子上面的砧板上,开剥。我先划开鸡脖子,取出鸡嗉子,丢在垃圾篓里。妈妈见了,拿起来,说:“洗净熬汤,可以补胃。”我笑笑,就开始把鸡屁股上边的鸡翘凸起来的那一坨割下,这是不能吃的。之后,我把鸡翻过来,顺着鸡肚子那儿划开一刀,手伸进去,把里面的五脏六腑全掏了出来,剔除苦胆、肺,这些是不要的。我先把鸡胃,老家俗称“鸡包胗”划开,剥开那层皱皮,洗净,然后取出鸡肝,开始洗鸡肠子。

一个小时后,三只鸡全被我弄好。只听得我爹对我妈说:“小石头一个小时宰好三只鸡,你那天宰一只,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妈不说话,去洗生姜了。我赶紧对我爹说:“别这样说我妈,她能宰鸡就不错了!”

两个老人坚持要把三只鸡都煮了,我说煮一只就够了,最后折中,砍碎一只,放入冰箱。另两只,一只砍了煮,一只炖全鸡。

  五、与我妈一起炸酥肉

炸酥肉是我家年饭桌上从未少过的一道菜,还是一道主菜,人人爱吃,从未吃剩过。以前是我爹主要负责油炸做这道菜,我打下手。后来的几年,就是我主厨了,妈妈打下手。这道菜是要花功夫的,妈妈早就准备好了上等优质苞谷面,和一些配料,主要是鸡蛋、瘦肉,还有姜、葱水、盐巴。一般是用香油炸,所以每年都要准备好一桶香油。

把鸡放在灶上锅里煮着后,就开始油炸酥肉。我先把鸡蛋清黄放入装好苞谷面的大盆里,一般是根据苞谷面的多少来放鸡蛋的。此时,苞谷面有半盆,就放了二十个鸡蛋。然后把瘦肉,姜、葱水、盐巴放进盆里,开始和面。面和得不能太干也不能太稀。面和好后,用一把勺子,一勺一勺地舀了放在滚沸的油锅里,开始油炸。油炸的过程很重要,把握火候,火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弱。炸的时候,用一双筷子随时翻着,不能让粘在油锅的那一面炸糊了。当一块一块的酥肉炸得金黄金黄的,这个颜色意味着可以起锅了。用漏勺捞起,漏漏油,放入另一个盆里,便开始炸第二锅。以前,我爹总是炸上十多锅,够一家人吃到小年,也就是正月十五,我们这儿把正月十五叫做小年。现在,在家里的人不多,小弟一家去上海老岳母家过年去了,所以我只炸了六锅。

我妈始终坐在火炉边,用筷子不时地翻着在油锅里的一块块酥肉。

小时候,酥肉没有今天的好吃,因为穷,舍不得放鸡蛋,然而还是吃得舔嘴抹舌的。今天,反倒吃不了多少。因为酥肉不再是过年菜了,平时随时吃得上,连各种饭馆,也是常见菜了。

“我爹我妈,我已炸好,你们尝一尝。”说完,我从锅里现捞一块酥肉,掰作两半,分别递给他们。“好吃,好吃!”两个老人边吃边点头。

我女儿最爱吃油炸酥肉,往往还未到吃年夜饭,仅吃酥肉,已经吃饱了。此时,她吃不到我现炸的酥肉了,她陪她的妈妈,我陪我的爹爹妈妈。

突然,手机有了信息提示。我一看,女儿发来的:“我爹,酥肉,拍个照片来,解馋,嗷嗷嗷。”我心一热,随即回到:“乖啊,宝贝,好好陪你妈。我回来时带几块来给你。”

  六、磕头吃年夜饭

下午五点,我刚把门神对联贴好,二弟一家人来了。弟媳在家做好了几样菜带来:辣子鸡、八宝饭、千张肉、百合炖肉、叉烧肉、煮鱼等六样菜,她在腊月二十九忙碌了一个下午才做好的。现在,加上我做的清汤鸡、炖全鸡、酥肉、小炒肉、长菜长蒜煮豆腐、酸菜豆腐、三拼(油炸洋芋片、荞丝、花生)、豆腐圆子和两样凉菜,共计十六盘(碗),整整齐齐端上大八仙桌,看上去,色香味齐全。

但是,现在还不能吃。还差一个重要的环节,磕头。妈妈已经在我们做菜的时候,准备好了磕头用的盘符。这个盘符就是一个小簸箕,里面摆放了烟,酒、茶各一杯,另有方方正正的肉一块,用碗装好,再加上三碗饭,这就是盘符了。侄儿问他奶奶:“为什么是三碗饭呢?”他奶奶回答:“俗话说,三碗斋饭,哪碗都不好吃!供上三碗斋饭,求得保佑。自古传下来就是三碗斋饭。”

磕头是有讲究的,一家老老少少按顺序站好,跟在妈妈后面。妈妈念念有词:“天神地神,列祖列宗,全家给你们磕头了。望你们保佑全家健康平安,人人富贵,娃娃成器!现供奉薄点,请享用!”说完就跪了下去,先把茶水抬起,在门的两侧分别倒了一点,然后又抬起酒杯,也在门的两边倒了一点。之后,把盘符里的东西,都用双手抬起来,往前送一送,意为请天神地神,列祖列宗享用。做完这些,开始磕头。原来,在妈妈的心目中,全家人的健康平安是第一位的,然后才到富裕以及孩子能成才。我想,这样的健康活动,应该是一种有益的教育。

磕头仪式结束后,两个侄儿子就开始在院子里燃放炮仗,意味着腊月三十夜已来到,老家也称“除夕”,也有叫“大年三十晚”的,这是全家团圆的日子。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炮仗响声,年夜饭正式开始了。

我与二弟安排爹爹妈妈一起坐在上首,然后抬起酒杯:“来,敬爹爹妈妈,健康开心,万事如意!”两个侄儿也齐声说道:“敬爷爷奶奶,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

我分明看到,两个老人眼里闪动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