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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板胡情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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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只上过一个月的私塾,斗大的字不认几个,却会拉一手动听的板胡。

父亲的板胡情结散文

乡下,进入十一月就没啥农事了,爱唱戏的好家子,都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吹拉弹唱一次又一次排练。过了三天,在热心的村委会的扶持下,在村小学的操场上搭起戏台,一唱就是十几天。

当锣鼓声开始钻入每个角落的时候,戏迷们疯了似的往台前凑,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等待帷幕拉开。孩子们的小脑袋探进帷幕,曝闪着眼睛好奇的探视着,他们是最活泼的演员,在台沿上毫不避讳的蹲着狗墩子的,爬上爬下的,站着的,坐地、靠墙的,应有尽有,喜悦随意是他们的专利。看着自家孩子的表演,笑容挂在满脸上乐进了心里。我听不懂戏,但还是煞有介事的混在他们当中,只为瞧一眼父亲拉板胡的样子,或指着老爹子向同伴得意的炫耀。

父亲不识谱,你只要把曲调唱出来,他就能奏出美妙的旋律来。

邻居家老李常在晚饭后乐呵呵的找父亲,脚还没踏进门槛,秦腔的调已飞进了屋里。“哎!老哥,我的好老哥哎,请你静静听我说,拉一曲,让我喊上两嗓子,除了你再谁他也没本事”父亲呵呵地笑着,跳下炕,二话不说,从墙上取下挂着的紫褐色的板胡,拧拧弦柄,吱吱的拉两下,等老李唱起的时候,父亲的手指间也跳动出浑厚、苍凉、悠扬婉转的乐声。父亲不仅拉一手板胡,又是一个戏迷,爱看戏更懂戏。老李一段后,父亲也投入的和他搅在了一起。我们几个萝卜头常钻在被窝里,趴在炕头两手托着腮帮子,看他们在屋子地下走八字步,摆袍袖,学艺术名家的样子,头头是道的讲戏剧里的故事来龙去脉,乐此不彼的用几个小时谱写着他艰难坎坷里属于自己的.一方乐土,挥洒着浑厚、嘹亮的板胡情结。

随着父亲皱纹的增多,父亲拉板胡的次数越来越少。当老李们来的时候,他总是以在媳妇子们面前载来载去像啥社火,推三搡四的拒绝了。后来,师范学校要求每一个学生必须会一两样乐器,给父亲一说,二话没说从墙上取下板胡递给我,父亲一脸的兴奋,“老三,这是好事啊,看来我的这一手有继承了”。于是父亲的板胡陪着我读了三年多的日子,尽管天天一有时间就拼命的练,但怎么也拉不出如父亲般的乐声。直到有一天,不小心板胡从高低床上的掉下来,摔毁了琴筒金钱眼状五个音孔,摔毁了父亲心血。我把板胡背回家,偷偷地挂在了墙上,怕父亲伤心更怕父亲责骂,没敢告诉父亲板胡被我摔坏的事。

后来工作了,一直想给父亲买把板胡,都因音质比不上父亲的那把,且价值昂贵,我多年病魔缠身里吃药打针的囊中羞涩而放弃。悄然间几年过去了,直到我病好,娶妻生子,也没了去这桩心事。周末回家看望白发苍苍的父母,一进门窗台上四个板胡的琴筒安详地躺在阳光里,紫褐色的筒体,精细的做工看的我眼球都直了。快步进了堂屋,父亲不在,给母亲问了安,从墙上取下一直挂着的坏板胡,从套子拿板胡一看,让我大吃一惊,它完好如初的透着紫褐色的光芒。母亲说:“看啥呢,你先人弄好了,他这些天一直都在箍弄那玩意儿,他说要给每一个孙子做一个板胡呢……”

父亲病到了,直到他离开儿孙的时候,四个板胡还没有按上琴弦。我把它们放进箱子封存起,满箱子的遗憾日日夜夜飘进了心间,等他的孙子长大了再让他们去感受我的父亲他们爷爷的板胡情结里浓浓的遗憾。

父亲一生像他拉奏的板胡声一样,有腔有调,很有韵味,使他的儿孙回味无穷、享用不尽。他留给我们的遗产不仅仅是一把板胡和四个没做好的遗憾,而是永不消逝的天地永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