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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树梢的喜鹊窝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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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个挂在树梢上喜鹊窝,有多少年了。反正,当我发现的时候,它就在那儿。

挂在树梢的喜鹊窝散文

当它还是一些树枝,或是枯草的时候,它被二只勤劳的喜鹊,从田野或是人家柴堆上衔来了。那是二只相爱的喜鹊,它们用爱情和耐心,一点一点,筑成了一个漂亮的窝。喜鹊妈妈,还把田野一些蓝色马莲花,紫色的地丁花衔来,装饰在窝的周围。它希望着宝宝出世的时候,能看到这一切的美丽。

它们幸福地忙碌着,风雨来临的时候,紧紧地拥在一起。用相互之间的体温,驱赶着黑夜里的寒冷。用只有它们才能听得懂的语言,说着一些体己的话儿。

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它们一起飞出去。在村子上空人家的屋顶上,或是田野里,在一切能找到草籽或是果实的地方,低低地徘徊,用天生的耐心,来寻找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

曾经的田野,是多么的广阔呀。春天,麦香阵阵。喜鹊和其它的一些鸟儿们,在田间地头散步。没有人嫌弃它们,甚至,有些农人,会特意地留一些麦穗或是种子在田里,让它们能美美地吃一顿。麻雀、布谷和鸽子,是不用把家建在树梢上的。麻雀,只有在孵小麻雀的时候,才在某一家农人的院子里搭个窝。等小麻雀一出世,它们就自由自在地飞翔在田野或是树梢上了。鸽子待遇更好一些,人们会给它搭个窝,不过这个家伙,一旦想到自由,就毫不客气的飞出去了。至于,布谷、啄木鸟之类,不知道它们的家在哪里。它们,总是若即若离地和人类保持着一定的关系。

嘎嘎嘎,村子里一旦有喜事,喜鹊就叫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们,要开始修房子了。

一条公路,从村子的旁边插了过去。许多人家,得到了土地的补偿款。一个农民,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个老婆,生个儿子,然后,为自己盖一所漂亮的大房子。

这样的事情,对于村子来说,是一件大事。因为,自古以来,那个村子,就象被人遗弃的妇人一样,破旧地坐在那一块被我们称作故乡的土地上。也有人家修房子。无非就是在自己的老院子里盖个新房子罢了,象这样整体一个村子的修建,还是第一次。

年轻人,首先跳了出来。他们主张推了旧房子,盖新房子。并推举某几个人为代表,四处考察附近村子里新修的房子,最后,确定了一种红顶白墙红栏杆的小房子。

喜鹊夫妇瞅准了村头的那棵大树之后,就在某一个夜晚开始搭建它们的窝了。喜鹊爸爸在离白杨树最近的一个干枯的涝池里,衔来了那个春天第一根树枝,放在两根树枝之间。喜鹊妈妈心眼较细,它有时会叨来一根带着绿叶子的小草杆,那样的家,就有着一种生动的.快乐。

路的那边的一块空地上,开来了几辆黄色的推土装载机。一些说着外地口音的人们,开始在一块比较开阔的空地上,搭起了临时的红砖房子。还拉来了一条小牛犊大小的黑狗。远远地,看见村里的人就疯狂地叫,好似那块地皮,从来都是它们的一样。

那块土地的四周,长着茂密的白杨或是柳树,这是家乡最常见的两种树。一年四季,鸟儿们都来此歇足。为了修这新房子,三五天之内,那些树就被全砍了。砍了的树,垂头丧气地爬在村子的某一个角落里。一些鸟儿失去了家园,它们开始在村子远处的一些地方流浪。它们有点伤心,远远地望着日趋变得陌生的村子。

喜鹊夫妇把家搭的结实而漂亮。

夏天来了,它们藏在茂密的树叶深处,甚至,从某一天,喜鹊妈妈还生了一个鹊蛋。喜鹊爸爸兴奋的嘎嘎大叫。可是空旷而寂寞的树林里,除了风,什么也没有。村子里也没有人出来看一下。甚至,连最调皮捣蛋的二牛子,也懒得去搭理了。因为他们一家,也正因为被占了土地,却没有得到更多的钱,也修不起漂亮新房子的事情生闷气呢。谁还有兴趣去看一只喜鹊的大喊大叫呢。

那些砍了的树,无奈地躺在早已面目全非的地头上。树杆上,曾经鲜活的叶子一片片的干枯了。树根,带着泥土的某一种留恋,无奈地张望着空旷的天空。

几十步之遥的地头上。喜鹊夫妇有点惊异地望着这处变化,它们忽然觉得日子寂寞了许多,曾经和麻雀、鸽子,一同奔赴某一个人家的院子里,抢几颗苞谷籽的日子,忽然变成了回忆。因为它们似乎觉得,有好久没有好好地见过那唧唧喳喳的麻雀了。

那些树,还是一棵一棵地被伐去了。麻雀,乌鸦和啄木鸟,还有几只不知名字的鸟儿们,惊慌地飞窜着,从村子的这一头飞到那一头,但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了一点小钱,人们也变得不太一样了。一些人家的门口,很快地泊起了小汽车。价位从三五万到十几万不等。

黑夜里,唯有被修了公路的土地和被连拨起的大树们,在无人的旷野里大声哭泣。风,把它们的哭声传播的很远。

喜鹊妈妈开始在窝里孵小喜鹊,它多么想安静的待一会儿呀。但路那面,巨大的机器声轰轰作响。吵得喜鹊妈妈头痛欲裂。喜鹊爸爸整天在四处流浪,捡一些草籽或是谁家遗落的玉米粒。顺便,打听一下那些越来越少的其它鸟儿们的下落。

夜里,夫妻俩紧紧地偎在一起。喜鹊爸爸告诉喜鹊妈妈,村西头的杏树园子也被砍了。新马路占去一部分土地,新房子又占去一部分土地。人们怎么能容许,一个一年四季没有什么收成的杏园的存在呢?

那块杏园,可是鸟儿们的天堂呀。有长着漂亮尾巴的野鸡,还有咕咕叫着的野鸽子。有时,还有几只野兔从枯草丛中跳出来,一只猫追着它向田野深处奔去。麻雀是最不安静的东西,它唧唧喳喳地叫一阵,从这个树上,轰地飞到另一个树上。老猫生气的对它们干瞪着眼睛。它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却连个鸟毛都没捞上。小老鼠,紧张地藏在一只大南瓜的后面。一群蚂蚁,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一年一次的民主选举。

如今,园子破败而荒芜。杏树,一棵一棵的被伐去了。变成了一截又一截的木头桩桩,被堆在村子的某一个墙角圪旯里。那些鸟儿们四处逃散,离乡的眼泪,在某一个秋天的下午成了一条血色的河流。

马路那边的新房子,一幢一幢的在修。匠人们手艺很精巧,几乎和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喜鹊妈妈已经孵出了三只小喜鹊。小家伙们张着一张大大的嘴巴,无比急躁的叫着。喜鹊妈妈和爸爸十分的忙碌,四处奔走,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但无论怎样飞行,它们从来也不光顾那一排新建的房区。它们的脚步,习惯了走那些土埂,枯枝和草垛。对那些冰冷的水泥建筑物,它们本能的恐惧着。

后来的某一天,麻雀、布谷、啄木鸟和鸽子们也挤到了这几棵树上。它们叽叽喳喳。各说着各自的心事。喜鹊夫妇一下子不适应了,多年以来,它们习惯了安静。但又能怎样呢,村子的鸟儿们,是依赖着村子的人们生活的。人们到哪里,鸟儿们就得到那里。鸟儿们,总不能象人一样的,也修一些红顶白墙,绿栏杆的房子住吧。

鸟儿们也召开了一次大会,决定合理分配一下仅剩的那几棵树,以便每个鸟儿都有自己的家。

喜鹊夫妇一向口碑很好,如今又儿女双全,就理所应当地,住在了那棵高大的杨树上。鸽子呢,偶然来住一下。因为更多的时候,它们都寄宿在老房子人家的屋檐下。布谷,啄木鸟之流,就住在了旁边的柳树,榆树或是那些半死不活的沙枣树上。麻雀呢,总喜欢飞来飞去,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那个冬天,新房子修好了,一些人们急急地搬了进去。

那个冬天,喜鹊夫妇离开了那个挂在树梢的巢,远远地去流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