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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巷面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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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夫人的生日,我问她,想吃啥?她说,吃面。

柳巷面的散文

吃面?头天,她给我做的蒜蘸面我还没有顾上吃呢。宽叶扯面,煮熟过了凉水,盛在一个盆里,一片片地捞起蘸着汁子吃。汁子,西红柿浆拌鸡蛋花,蒜蓉用热油泼好,浇上去......不巧,那天我有应酬,在外吃的饭。

老陕爱吃面,就一个BiangBiang面的“Biang”字,如果写出来,就够外省人晕的了:“一点飞上天,黄河两头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进走,左一扭,右一扭,东一长,西一长,中间夹个马大王,月字边,心字底,挂个钩担挂麻糖,坐个车车逛咸阳。”一个汉字,繁写,五十六画,见过吗?民间流传,字典不收。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一大老碗宽厚的粘面,浇上红油汪汪的辣子......端上它,有一种富足感。吃起来“BiangBiang”有声......这面,这碗,这口舌间的豪爽,也只配周秦汉唐金戈铁马渭水长安的老秦人。于是,就有了陕西十大怪之一,“面条像裤带”的说词。

我想起“柳巷面”。

小巷名柳,面馆本身并没有什么招牌,只是在那条巷子,时间久了,人们相约“到柳巷吃面去”,这面也就有了些名气,也就叫了“柳巷面”。城市拆迁,面馆挪到了柏树林,后又挪到了案板街的吉庆巷。其实,只是一个巷子里头的一家不大的清真牛肉面馆而已,但,很普通的一碗牛肉面能卖到吃客等座的地步,也是“老陕爱喋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么。”

有句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也有句新话,“人都是吃货”,见面总要问上一句:“吃了么?”

有人说:“西安的历史,城墙可以证明;西安的文明,碑林可以证明;西安的小吃,大街小巷可以证明。”小巷深处的吃食无处不诱惑着南来北往的客人,比如西羊市的米家泡馍,教场门的饸饹,竹笆市的肉夹馍,东门里的时辰包子,厢子庙街的饺子,粉巷口的水盆,南院门的葫芦头,麻家什字的甑糕,老机场的跳水鱼,回回坊的砂锅、烤肉、麻酱凉粉炒凉粉,还有,桥梓口的.腊羊肉......早年,夫人曾许过愿:等你退了休咱俩挨家去吃个遍。

其实,这并不是梦,现实也并不遥远,一转身的事。过去,对于这些身边的名吃时有耳闻,偶尔遇到,吃一家两家一次两次,并没有专门为犒劳一张嘴去寻访,便成了人生的一种缺憾。满足并不难,只是缺少心情和闲暇。如今,饭店林立,南菜北进,加上当地老字号退化,比如白吉馍夹肉,比如油糕,比如粉汤羊血,比如大肉水盆,比如老孙家的羊肉泡馍,工料味道绝不比从前。人却在进化,西安人口味也日益清淡了起来,讲究吃文化,吃环境,吃健康,也就懒得去那些背街小巷过过嘴瘾。

今天,有了一个理由。

生日,吃面,邀上小姨子两口,我请客,奔“柳巷面”而去。绕过钟楼,拐进案板街,寻找吉庆巷......不宽的巷子,不大的门脸,门头上的招牌却很醒目,一款大匾,镂边,红底,书“柳巷面”三个金字,告诉着找上门的食客这就是那家老店。进门,柜台的流水牌书写着“面”,再无其他,明码标价14元一碗,看到满当当的席面排到店堂的深处,顾客坐得实实的,一碗面嘛,贵了些,老板并不愁卖。在这里,很难说吃环境,简陋,灰暗,嘈杂,也难说它整洁。整个店堂,高窄深,似一个旧工棚,顶上,“咣当当”地摇着风扇,几个服务员端着面碗忙着在条桌间穿插跑堂:“67号——68号——”“75号——75号——”

等着叫号,我指着高高的露着木龙骨的一处残破的顶棚,对妹夫讲:“看,后现代。”

女儿下班了,电话问:“你们在哪儿呢?”她开着车来了......她说:“就为这一碗面?!跑这么远?”

“81号——?”“在这呢。”“嗵”得一声,那碗撴在了你面前:“喝面汤自己倒!”跑堂的服务员小妞倒是一个大嗓门,她指了指靠墙一张桌子上的一把铝壶。时间不长,每人的面前被“撴”了一碗柳巷面,粗瓷的蓝花大碗,牛筋似的扯面上铺着一层红烧的牛肉块,腾着热气......面倒普通,吃着却劲道。就着大蒜头,喝着清凉的酸梅汤......一辣一爽,舌尖,极能衬托出这牛肉面的浓郁憨厚的香味来。

我环顾四周,吃饭的几乎全是80、90后小青年,男男女女,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我想,他们逛街,然后,慕名而来。

面,从来就是草民的日常的便宜的吃食,进不了庙堂上不得街面的,也比如那面馆的位置和陈设。我在此以一碗面为夫人庆生,也算别有一番风情,是可以留作纪念的:来过,见过,吃过,柳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