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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月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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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行程,舒展着疲倦的身躯,我又一次驻足于窗前。窗外,远处的灯火一直延伸于夜色。宾馆楼前,是一棵石榴树和一棵荔枝树,枝头都早已缀满果实。只是那石榴,个头还不够大,依然是青涩的身影。荔枝,色泽不够圆润,还在成长之中。想必用不了多久,石榴会在枝头微笑,荔枝会在枝头舞蹈,一起奏起丰收的乐章。

童年的月光散文

从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就一直是暗沉的天空,但气温一直很高。习惯了西北的蓝天,于是这种天空,总会觉得有些压抑。几乎每晚,都会有雨,只是天亮时,雨会停,然后依然延续那种暗沉、闷热的天气。

这是我来这座城市的第三个夜晚,雨还未至,只是始终未见月光的身影。不知道是旅途的劳累,还是恋家的情绪,在这个夜里,我的脑海,却呈现出童年的故乡,那淡淡的月光。

走出故乡很多年了,思绪,始终无法走出那个安放着我童年快乐记忆的村庄。离童年的时光越来越远,但内心深处,村庄的月光,一直安静地驻足我心灵一隅。

每当我疲惫的时候,会在那样一段纯美的时光里,寻到熟悉的味道,一颗沾染世俗尘埃的心灵,也会回归素简与清宁。偶尔,我也会迷失,迷失在选择的路口,迷失在尘世的喧嚣,甚至迷失在自己的失落。这样的时段,脑海总会浮现出童年的村庄。那个大山深处的村庄,人与人之间没有太多纷争,淳朴的生活气息,令每一个人安然地生活着。纵然是物质匮乏,但人内心却是丰盈而温暖,每个人用自己的善意,将温暖彼此传递。而那个小小的我,在村庄,虽然没有父亲的陪伴,但却依然是个开心快乐的孩子,没有敏感,没有猜疑,与自己、与同伴友好相处。

那个曾留存着我生活足迹的小院,却拥有我太多的等待。彼时,我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在淡淡的月光下,坐在小院的石块上,目光投向院门的方向,安静地等待。偶尔,也会抬头望向夜空,那清淡的月光,在天空静默地守望。有时,对着漫天的繁星,为自己视野里,那些星星组合出的图形而欣喜,只是片刻,也会陷入沉思,不知道,在这漫天的繁星中,自己等待的那颗星,到底在何方?

从春天开始,我就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做针线活的母亲,看着我一个人孤单的身影,满是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个年幼的孩子。因为母亲知道,我的这份固执与任性里,其实浅藏着一份深深地爱,只是不善于表达,在相聚时,总也无法将这份爱呈现。于是在离开的日子,用牵挂与等待守望着归期。

春天的夜,风带着清寒,母亲会搬个小凳放在屋前,然后给坐在凳上的我披件厚外套。我会转身对母亲微笑,然后低头,自顾自玩着手中的玩具。那个穿着小花裙的布娃娃,扎着两个麻花辫,对我微笑着。在并不多的玩具里,最喜欢这个布娃娃,因为这是在三岁时,父亲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无风的夜,母亲也会坐在小院,陪着我。我们会指着天空的星光,说那些星光那么明亮,说今晚的圆月多像团聚时的景象……

夏夜,很多小院都会传出爽朗的笑声,大声的说话声,村庄里生活的人,习惯了大嗓门话说,于是偶尔那些快乐的语言,也会传进我们的小院。这个小院,依然是我和母亲两个人,陪伴我们的,大多还是宁静。我依然玩着那个布娃娃,三年了,那件小花裙早已面目全非,但舍不得丢掉。母亲只得自己寻些小花布,然后拆开那条布娃娃的小花裙,学着它的模样,用剪刀剪出裙子的形状,然后在煤油灯下,一针一针地缝制着。母亲一次会做好几条,这样我玩起来也就有换的了。虽然,母亲缝的小花裙,没有买来的'那条颜色好,但母亲的针线活做得很好,缝出的小裙丝毫不比买来的那条针角差。

我玩布娃娃的时候,眼睛依然会时不时向门外看看,院门始终是敞开的。母亲会在院中洗衣服,白天忙农活,只有晚上的时间,才能做一点其它事情。但因为要陪我,母亲是无法在院中的月光下做针钱活的,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比如洗衣服。在尘土飞扬的村庄,只有我,永远穿着干净的衣衫,扎着整齐的头发。纵然是玩耍时,衣服在泥土中变了模样,但母亲总会在夜色里,将这些泥土冼净。第二天,我又穿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

秋天,村庄里开始变得繁忙,在这属于收获的季节里,我无暇顾及身旁忙碌的大人。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乐趣里,门前的果树,那些成熟的果实,已让我忙碌不已。可惜自己个子小,上不了树,便拉着堂哥上树摘果子。奶奶很疼堂哥,因为他是奶奶的第一个孙子,所以自然多疼爱一些。于是会偷偷给堂哥一些吃的东西,比如糖,那种用漂亮糖纸包装的糖,与村庄粗糙的包装完全不一样,而味道也要比村庄里出售的糖更清甜细腻一些。还有瓜子,花生等等,这些都是我极少能吃到的东西。

堂哥对我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小妹,却也很疼爱,总是会将奶奶给自己的好吃的,私下分给这个小妹。有时,堂哥作业写完早,也会跑来,坐在院子陪这个小妹。母亲会拿出一些吃的东西,或者冲两杯糖水,两个孩子便在院子聊着天。很多时候,是堂哥讲着学校的趣事,我认真地听着,有时还会拍着小手笑。

“妹,长大后,我也要当解放军,像二叔一样,多威武。”我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这个村庄里许多孩子,都对我的父亲有一种敬意,还有一些崇拜,因为父亲穿着绿色的军装。而在我小小的心灵深处,虽然与父亲有些生疏,但对那身绿色的军装,却格外眷恋。

可是那个要当军人的堂哥,在我离开故乡几年后,却因一场疾病,永远地离开。那时,我已在另一个叫城市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终是没有亲眼见到堂哥的离开,但内心却也会生疼,那种疼用最原始的孩子方式表达着,汇集成泪水。生命里,有许多熟悉的人,都是这样安静地离开,而我,却总是那样无力,唯有泪水,一次次打湿双眸。

终于,在那个落雪的冬天。正在院中踩雪的我,被母亲一把拉住,往屋里走时,身后传来有力的脚步声。几乎我和母亲同时回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们面前,依然是一身绿色的军装,简单的行李,目光中有着一种期盼。

母亲接过父亲手中的行李,而我却不愿靠近父亲,只是躲在母亲身后。那夜,父亲和母亲聊了很久,我却在他们的就话声中睡着了,忘记了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记得母亲告诉父亲,在他离开的这一年,我这个傻孩子一直在院中,静静地等他,从春天到冬天……

第二天清晨,正在熟睡时,似乎感到有只大手,在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想睁开眼,因为模糊的意识里,已经感觉到这只手属于父亲。很想看看,父亲此时目光中所流露的情感,是不是依然严肃,还是流淌着一种疼惜的温柔。可是双眼,一直是闭着,因为小小的我知道,父母与孩子,心灵永远是相通的。那一刻,坐在坑边的父亲,目光中一定是一种疼爱,或许还带着一些歉疚。

也是那个清晨,父亲第一次给我梳头,他的动作比母亲要笨拙许多,但我却始终没喊疼,脸上还有一种满足的笑容。母亲坐在院中,看着院中的父女,细碎的阳光洒进这个小院,我看到,母亲的脸上,有一种被称之为“幸福”的笑容。

冬夜,月光泛着清冷的光晕。我正趴在窗台,透过玻璃窗望着窗外的月光。寒冷的风,正在窗外呼啸而过,院门是关的,自从父亲回来后,我每天都会早早将院门关好。或许在我小小的内心里,怕开着院门,父亲就会离开。父亲坐到我身旁,目光也投向窗外的月光,然后告诉我:丫头,爸爸的假到期了,明天一早就要回单位了,但爸爸要告诉你,六个月后,爸爸会来接你和妈妈,我们一起去城市生活,你必须接受更好的教育,没文化,你以后寸步难行……

父亲坐车离开村庄时,我还沉浸在梦里,父亲没让母亲叫醒。但我醒时,看到枕头边放着一个画着紫色小花朵的铅笔盒,里面是铅笔、尺子、像皮,还有一盒小蜡笔。六岁的我抱着铅笔盒,眼角却有泪痕,母亲抱着我的时候,泪落在了母亲身上,但却只是安静地流泪。母亲试图用语言来安慰我,用小零食来分散我的注意力,甚至给我扎上最喜欢的粉蝴蝶,但我依然在沉默中流泪。父亲与孩子,30天的相处时间,当刚刚从陌生走向熟悉时,那份熟悉感又要消逝了。就如这个小院,又从三个人变成我和母亲两个人,小小的内心,也会有落差感。

如今,隔着三十多年的时光,在异乡的夜色里,我却又一次想到了村庄,想到了村庄那个宁静的小院,那清淡的月光,还有月光下,那个倔强的小小身影。那就是童年真实的我,一个在白天可以快乐游戏,晚上,却用自己的方式期待着远方父亲的归期。

在来到城市后,没有了村庄里那个宁静的小院,我也不再担心父亲会再次离开,在静享这种属于真实的幸福时,内心却对城市也有着小小的排斥感。但父亲一直在身后,默默地支撑着我不断前行,用他内敛而厚重的爱,诠释着生活的真谛。

成长之后,常常会在月光下的站台,看到父亲的身影,他在等待晚归的我。寒夜,他站在冷风里,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中会带着一种疼惜。他不会说太多话,只是接过我手中沉重的书包,然后我们一起走进夜色,走向家的方向。纵然是我工作后,在遇到加班晚归时,站台上,依然会看到父亲的身影。只是这时,我会搀着不再年轻的父亲,一起说着生活的琐碎,然后愉快地走进夜色深处。

童年的月光,有我对父亲最深地守望;城市的月光,延续着父亲对孩子的关爱;异乡的月光,却盛载着我对家温暖的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