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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架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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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丝瓜架下散文

记忆中,每年春天,母亲都会在院子里的篱笆旁种上几窝丝瓜。刚出土的丝瓜苗很柔弱,两个青灰色的瓜瓣内夹着丁点的叶芽。怕瓜芽被寻食的老母鸡啄去,母亲总是在瓜芽上扣上一个篮子,或用碎砖头垒起一个池子,上边再扣上一个烂笊篱或一块破席子,让瓜苗在里边度过一个安安稳稳的童年。

丝瓜苗天生就有攀爬的本领,刚长出大叶子的丝瓜苗就开始有长长的丝样的触须冒出,触须一旦碰触到别的物体,就会迅速弯曲,紧紧地抓住别的物体或缠绕在别的物体上不放。此时,只须将一根粗细合适的棍子往靠近根部的泥土里一插,丝瓜苗就会顺着棍子一路攀爬到上边来。之后,它会先爬满篱笆,再顺着篱笆爬到专门为它搭的架上。焦黄的丝瓜花便也一路吹吹打打地开满了整个篱笆和瓜架。

炎热的夏季里,丝瓜架为人们提供了一地清凉。家庭妇女们在打发完丈夫出工和儿女们上学后,就端着针线簸箩来到丝瓜架下,边唧唧喳喳地说话,边飞快地纳着鞋底或做着衣服。一针针雪白的棉麻线在家庭妇女们或欢天喜地或唉声叹气的说话声中,变成了鞋底上一个个小巧匀称、密密麻麻的针脚;一块块花花绿绿的布料,变成了一件件漂亮的花衣服。期间,早有眼尖的妇女瞅着丝瓜架下投射过来的光影说“晌午了,得赶紧回家做饭去,再晚就耽误晌饭了”。不一会,带有香味的炊烟便透过丝瓜架,弥漫到整个院子里。中午,收工后的男人洗净一身汗水后,换上一套干净焦爽的短衣短裤,将饭桌子往丝瓜架下一放,麻利地沏上一壶热茶,吹着徐徐而来的凉风,悠闲地抽着自家地里出产的呛人的烟叶,浑身的疲劳便在这短暂的喝水、抽烟中消失了。吃饭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女主人做的凉拌丝瓜或清炒丝瓜,抑或是鸡蛋丝瓜汤,谈论着一上午道听途说来的乡野趣闻,平淡的日子便也格外有滋有味起来。

听老人们说,每年农历七月初七的凌晨,若是趴在丝瓜架下侧耳细听,会看到地上的牛郎和天上的织女在喜鹊搭起的鹊桥上团聚的情景,会听到他们二人在一起时说的那些恩恩爱爱的悄悄话。只是从此以后,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东西,耳朵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那时,童心正浓的我,虽然很想听听牛郎和织女到底说了些啥,但我却真的不敢那样去做。于是,每逢七月初七的那一天,我所做的就是努力寻找平日里站在树梢上喳喳乱叫的喜鹊,看有没有偷懒耍滑不去的。但说来也怪,直到天黑,我却真的'连一只喜鹊的影子也没看见。从此,我相信了喜鹊是去天上搭桥了的老话,也相信了喜鹊是一种好的不能再好的鸟的事实,并且从此以后,我再也没爬到树上去掏喜鹊窝里的小喜鹊。以后,每次在丝瓜架下帮着母亲摘丝瓜时,我的心里总会莫名其妙地涌起一种异样的感受,眼睛总也禁不住透过浓密的丝瓜叶望向湛蓝的苍穹。

(二)

参加了工作,有了自己的家属院后,每年不等谷雨到来,我就早早地将丝瓜种泡好,等种子长出根须后,再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小生命种在我精心收拾过的院中菜地里。

期待中,瓜芽顶着黑色的瓜子皮从泥土里拱了出来。那黑色的瓜子皮像顽强的孩子扣在头上的帽子,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没过几天,丝瓜苗便将帽子扔在地上,发疯般地生长起来。

扎好丝瓜架后,丝瓜秧像极其听话的孩子,伸出嫩嫩的触须将树枝紧紧抓住并攀援而上,偶尔有不慎跌落者,我就用麻绳将它轻轻地捆在架上。微风吹来,巴掌形的瓜叶顿时轻歌曼舞,为我演奏出一首首动听的小夜曲。

很快,院中便遮满了绿荫。夜晚,每当我笔耕疲倦,便信步走出室内,燃一根香烟,静立于瓜架下,任夜风拂面,聆听这群小家伙的悄悄话;或从瓜叶之间看黛色的苍穹中那一弯新月,以及正在调皮地眨着眼睛的小星星。疲劳、困倦和久积于心头的烦恼忧愁顿时都随风而去,心底油然而生的是一缕甜丝丝的生活情意。

下班后的黄昏,迎着夕阳,在水龙头上接一水管,两手微捏出口,一条条的彩虹便浮现在瓜架上空。被水淋过的丝瓜叶,此时绿得更加可爱。猛然间,我发现丝瓜藤上不知何时已长出许多“小青龙”似的丝瓜,丝瓜周身裹着一层淡淡的、乳白色的纱。此时的我禁不住孩子般地跳了起来。

一天早上我推门一看,金黄色的丝瓜花已开满了瓜架,惹得那些勤劳的蜂蜜扇动着两对小翅在花中飞来飞去,头上、腿上、身上沾满了金黄色的花粉。

四五天的光景,丝瓜已长得一尺来长。摘下来,或炒、或做汤、或凉拌皆细嫩鲜滑,满口清香。品尝着自己的劳动果实,那股高兴劲真不亚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写出的作品变成铅字时的欢乐。

丝瓜越长越多,自己吃不了,妻便挨家挨户地送。于是,邻居的饭桌上便又平添了一盘翡翠,多了一份欢声笑语。

盛夏的傍晚,在瓜架下摇一小扇,听虫儿低唱,神思便在不知不觉中被夜风扯得很长。

秋风渐凉,丝瓜长势更旺,一茬茬的丝瓜任你怎样吃也吃不败。几阵严霜过后,瓜叶由绿变黄,瓜蔓也开始萎缩、干枯,终至于在一个秋风浩荡的夜晚,满院的碧绿化作成千疮百孔的枯叶飘然而落,还偌大个院子一片开阔无比的天空。

冬季的晚上,偶遇清闲,便将那黑色的丝瓜种从仅剩坚韧的维管束网状的丝瓜瓤中倒出,精心地收藏起来。随后,便将丝瓜的空壳扔了出去。妻见状,笑嘻嘻地捡回屋中说:“用这东西刷锅,再好不过了”。

于是,寒冷的冬夜之梦中,又开出了一片金黄色的丝瓜花,一缕清香之气便也萦绕在了梦里。

拔地而起的楼房最终代替了简朴的小院,院中的菜地再也不复存在。每到春天栽种丝瓜时,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虽然现在一年四季都能买到塑料大棚里栽种出来的新鲜的丝瓜,但我却再也品尝不出丝瓜原来的那种爽脆可口、细嫩鲜滑的味道来了。

我知道,我怀念的何止是丝瓜的味道,而是一种植根于心底的一种遥远的憧憬与一段恬淡温馨、情趣盎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