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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故事之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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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的纸篾匠】

月光下的故事之二散文

朴塘村的纸篾匠不多,老屋坪组的寡子伯和黄土岭组的石珠叔古稀之年后歇手不干这门手艺,就剩下石珠叔的徒弟外生疯子(外号,其腿残疾)一人打理。

朴塘村的纸篾匠,有喊作扎纸匠,谁家老人过背(去世的意思),就找他们扎灵屋(纸糊的房子),还有一些陪丧葬的纸皮箱,窿子。朴塘村虽说有七八千人口,每年老去的人不过一二十个,若是年份不好,也不过二三十个老人去世。纸篾匠的活不多,挣钱少。这生意不多,所以学这门手艺的人极少。

外生疯子学扎纸屋之前,在不远处的灵官镇开过单车修理铺,其双腿残疾,也没有生育能力。快四十岁的时候,村里的好心人给他介绍个寡妇给他做婆娘。后来,修理单车的人少了,生活难以为继,就带着娘俩回到了朴塘村,跟石珠叔学起了纸篾匠手艺,勉强能维持度日。

我自小看见村庄里很多老人去世,每次丧葬都能在村子里亲眼看见纸篾匠扎灵屋。纸篾匠扎纸工艺都是朴塘村出产的竹子,还有米浆糊。糊的纸,有锡箔,有皱纹纸,彩纸,这些可以在县城或者安平镇的文化用品店里购买。扎一栋纸屋,成本不高,但耗时费劲,要耐心。一般按照丧家亲人的要求来制做,纸屋的构造,多为三垛三层,飞檐走壁,雕龙飞凤,前庭后院,气势磅礴。

丧家老人去世后,由主人家委托一人掌管治丧总管,总管会根据治丧的日期来选定日期,到纸篾匠家,定好灵屋。若主人家有女且富有,女儿家还会有特别的要求。总管会带一条烟做谢礼。收到谢礼,纸篾匠就要开始张罗,主人家路途遥远的,家里堂屋又宽畅,就带着家什到丧者家里现场制做。若近,就直接在匠人家开工。

这活看似简单,所需工艺也极为简略,真正一开工,琐碎程度无以复加。把堂屋打扫干净,在屋子中间先把劈好的竹篾片绑扎成一个房子的框架形状,搭好骨架。再用细小的篾片交叉编扎,这样稳固形状。接下来,开始编扎窗,门,还有灵屋的瓦面起拱,飞檐及附属物件。待所有篾片都稳固后,开始用白纸裱糊,又叫打底。随后根据灵屋的结构,开始装饰。比如灵屋的外墙用马赛克纸,瓦面用朱红色的有光纸,门窗边框用彩色的条片纸,砖墙则用工字形的彩纸。一般两天一夜,灵屋可以完工。车库里有小桥车、灵屋里电视机、录音机、DVD、卡拉OK机、桌椅板凳、席梦思床、沙发、酒柜,一应俱全。如今,厨房里还有气派的厨柜、抽油烟机、排气扇,客厅里有空调,卧室里有电脑,床头有手机,甚至连平板电脑都完整无缺,一样不少。

朴塘村的丧事讲究,冬春为一七,仲秋后为五天,其他日子也要三天。灵屋完工后,纸篾匠还要赶着做纸皮箱,纸窿子。烧灵屋的时候,这里面要装烧纸(冥币)、金箔、银箔,让亡者西去路上有钱花,不会在阴间吃苦受累。为了人死了以后,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起居有一个保障,生活更美好,是后人对亡者的一种怀念。

一般闹夜(吊丧)前,唱完走九洲,送完阴粮,天黑前开始烧灵屋。主家堂屋前找一个空坪,上面铺满枯黄的松针叶、稻草杆。亲人帮着把灵屋抬到上面,四方得人拿着长长的竹槁,挑起灵屋的四边檐子,然后由亡者的女儿媳妇,还有妹妹等女性亲属,沿着灵屋的四周,对着窗口,门口哭喊到:爷爷,爸爸,哥哥等称呼,一边大声哭一边大声喊,XX,回来收屋收钱罗……这时候,做法事的道人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拿着米,朝灵屋四处泼撒,一来驱除孤魂野鬼来抢夺,二来为亡者的灵屋起煞。旁有乡邻手里提着一面锣,咚——咚——咚,咚——咚——咚地敲着,直止灵屋化为灰烬。

纸篾匠纸扎丧葬品是朴塘村人寄托着对己故亲人的哀思和美好祈愿。这门手艺也算得上是一门民间艺术。虽然属于迷信活动,但真切地表达后人对先人的敬爱。今天,这门手艺已经成为朴塘民俗活动中为数不多的尚存传统文化,其技艺的独特性,远远超出了传统的纸扎手工技艺的乡土价值,更多的是朴塘村孝德文化的一种继承。纸篾匠纸扎技艺独有独特的灵感和创造力,是朴塘村民间艺术的瑰宝。作为历史的遗产,承载着深厚的文化载体,让古老的传统的丧葬文化发扬光大。

  【月光下的青砖窑】

何古山的青砖窑倒塌以后,朴塘村的青砖窑宣告了一段历史使命的结束。在朴塘村,青砖黑瓦的房子也逐渐少了起来。在木子塘,柳子冲,梨坪岭、勤古湾和石灰窑、矮岭组几个地方,你能看见少数的.残埂断垣,像是朴塘村旧时村庄景象的片断,给岁月凭添了一种苍凉的美。

在朴塘村,何古山的青砖窑是一个时代的图腾。那窑座南面北,一条T字形的泥泞路,通向村庄的四处。窑的背后是山,高不过一二十米。在这个丘陵地貌的村庄里,何古山是朴塘村的腹地。窑的对面是一个坡地,朝下五十米就是村庄里最繁华的榨油坊,和碾米房。

这砖窑建于清末明国初,百十来年的历史。当然,在朴塘村,谭姓是大姓,占据了九成的人口。也有何姓,张姓、廖姓和阳姓人家。朴塘村人不分杂姓,村子里的人和睦相处,青砖窑也就成了几个姓的公共资源。当年村子里几千户人家集资修建的时,几个祠堂里的人视为共有的财富。之所以取地在何古山,皆是一种友好,何姓与谭姓自古联姻裢亲,也就不分里外。

何古山的青砖窑外观并不显眼,一个椭圆的窑口,用青砖砌成的。里面像一个圆桶,长宽约十米,高约十五米,十米以上开始起拱弧,顶头只留一个一米见方的烟囱口。底部用青砖砌成的长方形的柴火灶,一尺见宽。

小时候,我见过烧青砖,家家户户建房都在自家附近找一块上好的田间,挖一个坑,然后开始取泥土,刨松,开始浇水,用黄牛踩泥浆,等泥浆踩熟,就开始制砖。一个长方形的木架子,长约二十公分,宽约十二公分,厚度在八公分左右。砖架子放在一个固定的木垫上,一块泥浆砸下去后,用一个钢丝架子从前往后一拉,再侧翻倒入木托上,端起来放在一条土坯防水沟上,给太阳暴晒,风干。到达一定的数量时,就用板车拉到青砖窑去烧制。装窑的师傅一边放砖,一边夹一块煤饼,一般三五块砖间隔一块。这样易于均匀烧结。装窑的老师傅会看得出煤炭的火力,好的就放稀疏,差的就放紧密些。

烧青砖窑多是秋后,天干物燥,山上的枯木多。朴塘村的山峦都是松树和茶籽树,这两种树木都是烧窑的好木柴。装好砖后,傍晚时分开始引火。主人把打捞过来的松枕点火,随后用小松树枝燃烧,上面加木炭。火势旺起来后,开始加些大块的树枝,几个帮手不断地用蒲扇扇风,直到半夜,炭火均匀地燃烧后,开始轮着看火。主人在会从家里端来茶果瓜子,一边邀请他们吃吃喝喝,一边笑谈着。三五个日子后,一窑砖就会烧好,冷却后,才开始出窑。

在朴塘村,建房拌砖坯,烧窑,都算是大事。亲戚邻里都要帮工出力,所以,自始至终,这些活动都是人多势众。青砖烧好后,就要请来村里俚手的砖匠,这师傅懂砌清水墙,刀功了得。用石灰加细河沙与米汤浆一起搅拌,不拖泥带水,工字缝,十分工整。

直到改革开放后,村里人生活水平提高,开始用红砖。黄土制作,也再也没有人去老青砖窑去烧砖。朴塘村山多,黄土的质量好,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这里成了湘南有名的手工红砖加工基地。周边的永兴、耒阳,茶陵等县市的人都赶到这里购买红砖建房,村庄里诞生了许许多多的烧砖万元户。生意兴隆,日夜来拉砖的车辆车水马龙。

这时,朴塘人利用红砖挣得钱,开始了自建。房子都是用水泥石灰红砖砌筑。乌石塘组的红砖房最初沿着村子里的山峦脚下建造,九十年代后期,开始陆续沿着三南公路两旁建造。如今,村庄在公路的两侧,整齐划一,组成一条合面的街道。

朴塘村不管是青砖,还是红砖,在上司里几十里地都十分闻名。村里的砖匠木匠,在外做手艺也十分吃香。毕竟,这里的青砖红砖把一个村庄的致富梦给提早了近十年的步伐。即便今天,在湘南,只要你提起自己是朴塘村的,方圆百里都有人知道这个烧砖而风光的村庄。

眼下二十年过去了,村庄里因烧砖,黄土地上留下了许多的坑坑洼洼,与千疮百孔的空地。后代子孙开始懂得珍惜村庄的命运。大家开始呵护村庄里的土地,平抚了那些伤疤。让人行走时,有了塌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