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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二百九十八 列传第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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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乘 嵇颖 梅挚 司马池(子旦 从子里 曾孙朴) 李及 燕肃(子度孙瑛) 蒋堂 刘夔 马亮 陈希亮

《宋史》卷二百九十八 列传第五十七

彭乘,字利建,益州华阳人。少以好学称州里,进士及第。尝与同年生登相国寺阁,皆瞻顾乡关,有从宦之乐,乘独西望,怅然曰:"亲长矣,安敢舍晨昏之奉,而图一身之荣乎!"翌日,奏乞侍养。居数日,授汉阳军判官,遂得请以归。久之,有荐其文行者,召试,为馆阁校勘。固辞还家,后复除凤州团练推官。

天禧初,用寇准荐,为馆阁校勘,改天平军节度推官。预校正南、北《史》、《隋书》,改秘书省著作佐郎,迁本省丞、集贤校理。恳求便亲,得知普州,蜀人得守乡郡自乘始。普人鲜知学,乘为兴学,召其子弟为生员教育之。乘父卒,既葬,有甘露降于墓柏,人以为孝感。服除,知荆门军,改太常博士。召还,同判尚书刑部,出知安州,徙提点京西刑狱,改夔州路转运使。会土贼田忠霸诱下溪州蛮将内寇,乘适按郡至境,大集边吏,勒兵下山以备贼,贼遁去。因遣人间之,其党斩忠霸,夷其家。召修起居注,擢知制诰,累迁工部郎中,入翰林为学士,领吏部流内铨、三班院,为群牧使。既病,仁宗敕太医诊视,赐以禁中珍剂。卒,赐白金三百两。御史知杂何郯论请赠官,不许,诏一子给奉终丧。

初,修起居注缺中书舍人,而乘在选中,帝指乘曰:"此老儒也,雅有恬退名,无以易之。"及召见,谕曰:"卿先朝旧臣,久补外,而未尝自言。"对曰:"臣生孤远,自量其分,安敢过有所望。"帝颇嘉之。乘质重寡言,性纯孝,不喜事生业。聚书万余卷,皆手自刊校,蜀中所传书,多出于乘。晚岁,历典赞命,而文辞少工云。

嵇颖,字公实,应天宋城人。父适,尝为石首主簿。民有父子坐重系,府檄适按之,抵其父于法,而子获免;父死,假人言曰:"主簿,仁人也,行且生贤子,后必大。"明年颍生。

天圣中,进士及第,授蔡州团练判官。王曾知青州、徙天雄军,皆辟为从事。后用曾荐,迁太子中允,为集贤校理。历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擢知制诰,累迁尚书兵部员外郎。召入翰林为学士,未及谢,卒。诏以告敕、袭衣、金带、鞍勒马赐其家。

颖举进士,时王曾、张知白相继为南京留守,见颖谨厚笃学,谓其子弟曰:"若曹师表也。"张尧封尝从颖学,所为文,多留颖家。其后尧封女入禁中,为修媛,甚被宠幸,令其弟化基诣颖,求编次其父稿,为序以献之。颍不答,亦不以献。

梅挚,字公仪,成都新繁人。进士,起家大理评事、知蓝田上元县,徙知昭州,通判苏州。二浙饥,官贷种食,已而督偿颇急,挚言借贷本以行惠,乃重困民,诏缓输期。

庆历中,擢殿中侍御史。时数有灾异,引《洪范》上《变戒》曰:"'王省惟岁',谓王总群吏如岁,四时有不顺,则省其职。今日食于春,地震于夏,雨水于秋。一岁而变及三时,此天意以陛下省职未至,而丁宁戒告也。伊、洛暴涨漂庐舍,海水入台州杀人民,浙江溃防,黄河溢埽,所谓'水不润下'。陛下宜躬责修德,以回上帝之眷佑。阴不胜阳,则灾异衰止,而盛德日起矣。"

徙开封府推官,迁判官。僧常莹以简札达宫人,辇官郑玉醉呼,欧徼巡卒,皆释不问,挚请悉杖配之。改度支判官,进侍御史。论石元孙"不死行陈,系缧以还,国之辱也,不斩无以厉边臣。"再奏不报。李用和除宣徽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挚言:"国初,杜审琼亦帝舅也,官止大将军;李继隆累有战功,晚年始拜使相。祖宗慎名器如此,今不宜亟授无功。"以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权判大理寺。言:"权陕西转运使张尧佐非才,繇宫掖以进,恐上累圣德。"及奏减资政殿学士员,召待制官同议政,复百官转对。帝谓大臣曰:"梅挚言事有体。"以为户部副使。

会宴契丹使紫宸殿,三司副使当坐殿东庑下。同列有谓曲宴例坐殿上,而大宴当止殿门外尔。因不即坐,与刘湜、陈洎趋出。降知海州,徙苏州,人为度支副使。初,河北岁饥,三司益漕江、淮米饷河北。后江、淮饥,有司尚责其数,挚奏减之。

擢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还判吏部流内铨,进龙图阁学士、知滑州。州岁备河,调丁壮伐滩苇,挚以疲民,奏用州兵代之。河大涨,将决,夜率官属督工徒完堤,水不为患,诏奖其劳。勾当三班院、同知贡举。请知杭州,帝赐诗宠行。累迁右谏议大夫,徙江宁府,又徙河中。卒。

挚性淳静,不为矫厉之行,政迹如其为人。平居未尝问生业,喜为诗,多警句。有奏议四十余篇。

司马池,字和中,自言晋安平献王孚后,征东大将军阳葬安邑澜洄曲,后魏析安邑置夏县,遂为县人。池少丧父,家赀数十万,悉推诸父,而自力读书。时议者以蒲坂、窦津、大阳路官运盐回远闻,乃开〈山含〉口道,自闻喜逾山而抵垣曲,咸以为便。池谓人曰:"昔人何为舍迳而就迂,殆必有未便者。"众不以为然。未几,山水暴至,盐车人牛尽没入河,众乃服。

举进士,当试殿庭而报母亡,友匿其书。池心动,夜不能寐,曰:"吾母素多疾,家岂无有异乎?"行至宫城门,徘徊不能入。因语其友,而友止以母疾告,遂号恸而归。后中第,授永宁主簿。出入乘驴。与令相恶,池以公事谒令,令南向踞坐不起,池挽令西向偶坐论事,不为少屈。历建德、郫县尉。蜀人妄言戍兵叛,蛮将入寇,富人争瘗金银逃山谷间。令闾丘梦松假他事上府,主簿称疾不出,池摄县事。会上元张灯,乃纵民游观,凡三夕,民心遂安。

调郑州防御判官、知光山县。禁中营造,诏诸州调竹木,州符期三日毕输。池以土不产大竹,转市蕲、黄,非三日可致,乃更与民自为期,约过不输者罪之,既而输竹先诸县。

盛度荐于朝,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监安丰酒税,徙知小溪县。刘烨知河南府,辟知司录参军事,岁余,通判留守司。枢密使曹利用奏为群牧判官,辞不就,朝廷固授之。利用尝委括大臣所负进马价,池曰:"令之不行,由上犯之。公所负尚多,不先输,何以趣他人。"利用惊曰:"吏绐我已输矣。"亟命送官,数日而诸负者皆入。利用贬,其党畏罪,徒而毁短者甚众,池独扬言于朝,称利用枉,朝廷卒不问。

会诏百官转对,池言:"唐制门下省,诏书之出,有不便者得以封还。今门下虽有封驳之名,而诏书一切自中书以下,非所以防过举也。"内侍皇甫继明给事章献太后阁,兼领估马司,自言估马有羡利,乞迁官。事下群牧司,阅无羡利。继明方用事,自制置使以下皆欲附会为奏,池独不可。除开封府推官,敕至阁门,为继明党所沮,罢知耀州。擢利州路转运使、知凤翔府。

召知谏院,上表恳辞。仁宗谓宰相曰:"人皆嗜进,而池独嗜退,亦难能也。"加直史馆,复知凤翔。有疑狱上谳,大理辄复下,掾属惶遽引咎。池曰:"长吏者政事所繇,非诸君过。"乃独承其罪,有诏勿劾。岐阳镇巡检夜饮富民家,所部卒执之,俾为约,不敢复督士卒,而后释其缚;池捕首恶诛之,巡检亦坐废。

累迁尚书兵部员外郎,遂兼侍御史知杂事。尝言:"陕西用兵无宿将,刘平好自用而少智谋,必误大事。"后平果败。更户部度支、盐铁副使。岁满,中书进名,帝曰:"是固辞谏官者。"擢天章阁待制、知河中府,徙同州,又徙杭州。

池性质易,不饰厨传,剸剧非所长,又不知吴俗,以是谤讥闻朝廷。转运使江钧、张从革劾池决事不当十余条,及稽留德音,降知虢州。初,转运使既奏池,会吏有盗官银器,械州狱,自陈为钧掌私厨,出所卖过半;又越州通判载私物盗税,乃从革之姻,遣人私请。或谓池可举劾以报仇,池曰:"吾不为也。"人称其长者。徙知晋州,卒。子旦、光,光自有传。从子里。

旦字伯康。清直敏强,虽小事必审思,度不中不释。以父任,为秘书省校书郎,历郑县主簿。郑有妇蔺讼夺人田者,家多金钱,市党买吏,合为奸谩,十年不决。旦取案一阅,情伪立见,黜吏十数辈,冤者以直。又井元庆豪欺乡里,莫敢谁何,旦擒致于法。时旦年尚少,上下易之,自是惊服。吏捕蝗,因缘搔民。旦言:"蝗,民之仇,宜听自捕,输之官。"后著为令。丁内外艰,服除,监饶州永平铸钱监。知祁县,天大旱,人乏食,群盗剽敓,富家巨室至以兵自备。旦召富者开以祸福,于是争出粟,减直以粜,犹不失其赢,饥者获济,盗患亦弭。

举监在京百万仓,时祁隶太原,以太原留,不召。通判乾州,未行,举监在京杂物库。知宜兴县,其民嚣讼,旦每狱必穷根株,痛绳之,校系县门,民稍以诋冒为耻。市贯大溪,贾昌朝所作长桥,坏废岁久,旦劝民葺复,不劳而成。